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zaxsw.org/ 书名:画债肉偿 作者:鲜肉大包子 ================== ☆、谁逗花中一抹蕊   京城里一处不出名的小客栈。   店家吩咐店小二给每间客房都暖了炉子,店小二挨家地敲门。   客栈隔音并不好,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男女欢愉的声响,她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又继续走下去。   “客官,小的给您送暖炉来了。”隔壁的房间传来敲门声,她听了这个声音好久,差不多快到她的房间了。   “扣扣——”干净整齐的敲门声响起,她停下笔,身形轻盈地走到门口,把门栓刚打开——   门猛地被推开,还不等她惊呼,已经被人捂上了嘴,门也被紧紧关上。   “你是风沁?”来人的手很冰凉,声音也很冷。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微微有点慌乱,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高出她两头的男子借着烛光看到桌上的笔墨纸砚,心下了然,毫不怜惜地用力敲了一下风沁的头,打横抱起从窗子跳了出去。   借着最后一点意识,风沁大概猜出了是谁绑走了自己。   无奈叹气。   风沁醒来时闻到浓烈的香气,她有点头痛,口也渴得厉害。   “唔……”不禁呻.吟出声。   旁边传来那个绑她的男子的声音:"主子,她醒了。"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把她扶坐起来。"一个温温润润的男声十分好听。   风沁被扶起来靠在床头。她用力睁开眼,对上了一张英俊的脸,看上去有些和蔼,沾了世俗气。   “风沁,本相找了你好多年。"俊逸的男子笑了一下,看上去更和善了。   本相?风沁盯着他衣领的锦纹,似是金线穿成,一时出神。这几年她在外头游历,却总过得好像逃命,只要她迫于囊中羞涩去卖一幅画,当晚就必须要搬走。   “……你是谁?”她压下心头的恼意问道,就是他布下眼线让她好似被追杀一般?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脸,用力揉了两下,"吴幼卿,你欠本相许多画。"   风沁嘴角轻微下弯,她只是个不入流的小画师,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招惹到他?   丞相盯着她小动作里泄露出来的不满,突然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笑得纯良无害:"本相会教你怎么温顺本分些。"   风沁微微喘气,这里的香气浓郁得让她几欲窒息。   见她脸上明显的痛苦神色,丞相眉眼写上神采,"让她休息几日,笔墨好生伺候着。"他是对他的随从说的,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随从跟着他,把门关上了。   男人身上的香气飘远,房里本来就有的浓香却萦绕不散,熏得她头痛。苦笑一下,十分劳累的她钻进衾被,闭上眼,睫毛抖动两下。   渐渐入梦,梦里全是雾。   一连待了几天,倒没人来打扰她,风沁把房里的香炉扔了出去,香炉在地上跳了两下滚动着停了下来。白天她就一直开着窗户放空甜腻的香气,虽冷气都灌进来了,但比起这个,味道让她更不能忍受。   时辰到了就会有人送饭,还算丰富,比她风餐露宿吃得好。   她就天天坐着,或者在庭院散散步,看看精致的院子和云移缓缓的天空。房间里有个大大的书桌,笔墨纸砚都是好的,每天也有人来研磨,不动声色地邀请她。   她并不动笔,拒绝让步一分,心里又自嘲自己是个乡间画女。   五年了,想起来就气恼,她竟被"追捕"了五年,只因那个人面兽心的丞相。想起他一脸的正派和对她做过的恶事,她心里就堵得烦闷。   坊间听说皇上想招她做宫廷画师,坊间也都以为她是男的,她混在茶馆里听人讲些是是非非的传闻。   所以这个丞相会把她送去皇宫吗?想到这里身上一冷。   靠着回廊栏杆看紧闭的院门,她皱起眉,若不是为了见刚去世的画友最后一面,她决不会来京城,但她又必然会回来,好歹是十年的友谊,五年的同窗,她在这世上认识多年的朋友并不多。   “未曾动笔?”窗外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回大人,不曾。”她听出来是看守她的老实家丁的声音,从样貌到说话都是老实本份,从来目不斜视。   门外沉默了片刻,接着,门被大力推开,声音嘎吱嘎吱响。   风沁低了眉眼看地上夕阳照出来的男人身影。   “这屋里的味道怎么变得如此寒酸?”男人皱眉,"冷而无味。"   听他骂自己,风沁被恼得血涌上脸,微微发烫。   "你下去吧。"男人转过去说话。   吱呀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房间里两股气流扑腾交错。   两个人静静地对峙了片刻,丞相打破沉默,"听说你把香炉扔出去了?"   风沁心口压抑,不觉转过身去,面对着墙角闭口不言。   耳边传来几声脚步,她突然觉得脚下腾空,竟被他抱了起来。   只须臾之间她被扔到了床上。还好床不太硬,屁股只是微痛。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慢慢地解开了腰带。   “你……你……”风沁凌乱破碎地说不出话,心里全是不好的预感。   丞相轻笑两声,愉悦的模样似乎表明他是在玩弄她。压上她的腰身,他把她的手抬按到床头。   风沁慌乱地挣扎,粉面透出一丝红晕。大腿里有个硬物抵着,隐约能感觉到热度。   他拿左手固定住她的两只手腕,腾出右手覆上她的浑圆,轻轻地揉捏着,看着她因受辱而通红的脸,嘴角眉心都是愉快。   “风沁,你如果动笔,本相就止步于此。”他柔声诱惑她。   不料,她咬着嘴唇扭过头去,任他怎么看都是一副倔强清高的模样。他收敛起笑意,一把扯开她的衣领,连她的肚兜一起扯开,让她的肌肤□在他视线里,直接揉搓起来。   见她的脸变得更红,脸上怎么看却都是不情愿,他竟觉得十分催情。手指挪动一分,轻轻捏着她的樱桃,立刻听到她一声惊呼,丞相感觉自己身下又硬挺了些。   风沁难堪地想收回自己刚刚发出的叫声,手上脚上都用力起来。他压下她的挣扎,一边暗中使劲,一边嘲弄她:"别伤到自己。"   跟着,他手上又大力了些,□抵住她的入口,隔着衣服摩挲。   她羞得无地自容,浑身却有种陌生的痒而难耐的感觉。   恼他也恼自己的反应,她脸上全是不满和气恼。他见她如此,冷哼一声,索性把她裙子也扯下露出了底裤,与她之间又少了一层障碍。   她发觉抵在身下之物又热了一分,不觉看去,只见男人隔着底裤突出来的轮廓,心头一惊,唇边泄出声音。   "想要?"男人把她的叫声当成呻.吟揶揄问道。   "既然如此本相就成全你。"他说着正要准备进一步的动作,她突然开了口,"我画。"声音微抖。   男人立刻放开她,系好腰带,离开床边,动作麻利流畅。   “限你三日给本相一幅富贵牡丹。”他眼里的情潮渐渐退去,却不急着离开,看着她有点狼狈地用衣服包裹自己,觉得赏心悦目。   富贵牡丹……真是俗不可耐的男人。她把鄙夷写在脸上,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看上去十分诱人。   看她一脸排斥他的模样,他突然有逗弄她的冲动,有趣,他身为丞相相貌堂堂,还不曾有女人对他如此。   "画不出来本相可是会惩罚你的。"他故意吓她,就想看她脸上又恼又惊的变换的神情。等他闹够了,心情甚好地转身离去。   风沁终于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好似虚脱一般颓然放下护在胸前的手臂,身上他触碰过的地方还有些热度,鼻间都是他带来的甜腻味道。   真是恶俗的男人。她跳下床,找出干净的衣服换上,靠着窗,只见清冷月光。 ☆、樱桃泫然待采摘   三天后的下午,他如约来取画。   门一下子被推开,她知道是他,除了他也没人会如此无礼。   “画好了?”声音依旧温润,温润得让她厌恶。   第一天她随意地画了一幅,知他要的只是她的一个签名一个章,如此这幅画即可价值连城。第二天她闲来无事,沉思这些年片片段段听到的有关他的传言。他是丞相也是皇帝的宠信,可谓呼风唤雨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朝廷上下没有人敢与之作对。忠臣皆与之交恶,陷害过许多忠良,所以他就是所谓的佞臣。   因这些,她再次见他心头全是唾弃。   画就摊在桌子上,他一搜寻立刻看到了。快步走上前,他却因画而皱起眉头。   “叫你画的是牡丹,你画菊花?丧气至极!”他竟然恼了,高声质问她。   她鄙夷他的低俗:“难道你不知我从来不画牡丹?画了就不像是出自我手了。”   他压下气,冷哼一声,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辞。   "本相很少有兴致看你的画,看一眼就觉得冷清无趣,十分沉闷。要不是皇上喜欢,本相也不会耐心等你画。"他说完明显看出她不高兴,立刻觉得解气,接着细扫落笔,点头道,“你还算聪明。”恼意消了大半。   她自然是知道他在说什么,她落款是一年前,因为若是落款在前日,他绝无可能立刻获得,除非已经把她掌握在手,但目前看来他似乎不想让皇上知道他已寻到了她,不然何必只字不提。   倒不是为了他着想,只是她不想再自取其辱。   丞相卸下了心头的忧虑,看着风沁还是清高的姿态,一时被激发出了兴致。他走到她跟前,本来就高她一头半,显得他居高临下,“明日是皇上六十大寿,你献给他一份好礼。”   她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知道他是故意想惹恼她。   他冷哼一声,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噙了一丝笑意。   浓郁的香气再次充满鼻间,她想扭头避开这股味道。   见她一副受虐的样子,丞相神情好看了些,折磨她就像压制玩弄朝中的那些反他之人,都使他心情愉快。   芳唇近在眼前,他舔舔嘴唇,被她看到他的动作,她又想到不好的方面,挣扎起来。   他却突然松开她,让她站不稳撞到桌子边上。风沁痛得皱起眉心。   她与他截然相反,身上清清淡淡没有味道,他不喜但又有冲动想让她染上他的味道,全部,每一寸肌肤。   见她全身防备警惕的模样,他欢愉一笑,等忙完再来逗她。   等丞相走远风沁才放松下来。她把窗开到底,希望房间里甜腻的味道尽快散去。   丞相在寿宴上受尽皇帝的赞赏。   歌舞升平,流光溢彩。男男女女尽着华服,一派盛世气象。   他与党羽早早做好了准备,反对他的人里面有一个献上了一只猛虎,刚想说祝词,却发现老虎已经奄奄一息。   他看着这个老顽固被拖下去时高呼冤枉,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   不失时机地,他在龙颜大怒之后献上了皇帝最爱的画师的画作。   瞬间,龙颜大悦。   皇帝大手一招,把宫廷画师叫来鉴定。   高瘦的蓝衣男子仔细看着画,眼底的一丝惊讶没有逃过丞相的眼,但丞相深知他不会不信也不敢不信这是真品。   宫廷画师看得出风沁画得很随意,但“他”一向认真做画从不草率——他以为风沁是男的,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另外,这画好像是最近才完成的,落款却是一年前……   他自然不敢把想法公之于众,因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廷画师。   默默把画呈给皇帝,确信无疑,确实出自风沁之手。   皇帝喜笑颜开,赏给丞相无数金银珠宝。刚刚病虎的事情被所有人抛之脑后,不是自然而然忘记了就是刻意忘记了。   金银珠宝,丞相自然都喜欢。   夜里凉意袭来,风沁裹紧了被子。   丞相一进门,丝毫感觉不出暖意,他走到床前看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蠢女人,扔了暖炉的账他不跟她计较,反正受苦的是她。   他掀开她的被子,"冷吗?"这个问题好似明知故问。   她正睡意朦胧,凉意上头瞬间清醒,看了看周身,"你把被子掀了自然是冷。"   "为何不要暖炉?"他质问她。   “不喜熏香的味道。”她缩缩身子,冷得牙齿打架。   “哼,不知好歹。”蠢女人不懂得何为珍宝,品位太差。遂不再理她,他径直走出房门连门都不关。   风沁听他离开,又缩着身子裹回衾被,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去。   朦胧中似是听到脚步折回关门的声音。   第二天,皇帝赏赐的珠宝都堆进了风沁的房间。她看着盒子里的一件件翡翠玛瑙,很别致,只是想到是皇帝给吴幼卿,而吴幼卿又送过来的,莫非又是他在羞辱自己?她直接扔了出去。   丞相傍晚走进东院,看到的却是撒了一地的珠宝,粒粒颗颗都蒙了尘。眯起眼,他冷着脸迈进房门。   他送珠宝给她是以为她是个女子,必然会喜欢。养在笼子里的宠物也是要讨着开心的,不然怎么长待下去。   风沁看他一脸怒意,知道必然是珠宝的事情,可是毕竟是他羞辱她在先,他怎么有脸跟她生气?   他几步就把她逼到了墙边,冰冷的墙壁慢慢渗透着衣服让她很想逃。   他揽住她的腰,一字一句质问她:“自找麻烦的蠢女人,惹怒本相的下场你知道吗?”   她不想跟他离这么近,总是会使她想起那天在床上的受辱。   “你羞辱我在先。”她说的是珠宝的事。   他抿起薄唇,以为是床上那次。原来这个女人这么记仇,他不介意让她更记恨一点。想着,大手一用力,把她抱到床边。   他坐在床沿上,而把她端到自己腿上,双手覆盖上她的胸,两只手一起揉捏。   她惊骇不已,自己正朝着窗户,如果有人……不都看了去?   扭动着身子,却觉得身下的硬物愈加明显。   他朝她的脖子呼气,引得她缩起脖子,身体似有一股热流突然开了闸。   “别……”她颤着声,听上去像是求饶。   他自然不理会,把手探进了她的衣服挑拨着她的情绪。手指攀上了顶端,轻轻地点着,感受着慢慢变硬的突起,突然又全部包住,细细体会柔软。热流流向了体下,他直接抵住她□的突起处。   “唔……”她受到了刺激,发出轻微的呻.吟,接着又懊恼不已地捂住自己的嘴。   “想要吗?”他蛊惑她,轻轻含住耳垂。   她立刻用力摇头。但她哪里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画面:她在他身下,不断地求饶,又不断地迎合他。   他想要她了,想让她知道什么是欲罢不能。   “不要……”她在他思绪飘开的时候恰好使劲,挣脱了他。   居然被她逃了。他有点恼,身体还在叫嚣,不过她跑到院子里,他去追估计要费力一番,也有辱他身为丞相的面子。这次就先放过她。   他坐在床边,等着自己的欲望慢慢消解。 ☆、芳径不曾缘客扫   作者有话要说:配合修文,愈发诗情画意。   被困在这个像笼子一样的地方太久,似乎男人已经忘了她,也不关心她的情绪,只是养着她要她画画。   风沁闲散惯了,也孤独惯了,日复一日翻着闲书看。   某日她突发奇想,叫守门的老实男子去买了几只小鸡子来。她以前闲居乡下一段时间,养过一些以怡农乐。   老实男子很老实地用一只粗糙的大箩筐装了回来,一进院子就叽叽喳喳响个不停。   风沁谢了他,把雏鸡都放出来,让它们在院子里跑。北风一吹,雏鸡们反而冻得缩成一团。   她心疼地把它们又赶回筐子里,想了想,让老实男子把院子里的小西屋空出来,放个火炉进去。   老实男子虽然心里觉得这姑娘是个怪人,自己不用炉子,反而给小鸡子用。但他毕竟是个不多话的老实男子,想起丞相府里那些多嘴的下人都被丞相惩罚完赶走……他默默去拿了一个炉子来。   一如既往,香气馥郁的暖炉。   她叹了口气,从嘴里呼出的气体瞬间升腾成白色。   就这样吧。她让老实男子把雏鸡安置好,自己裹紧了衣服站在一支枯枝下玩赏凉凉的残景。   这里毕竟是丞相府。从宫里办公回来的吴幼卿在自己的房内由家仆服侍他更衣,他心不在焉地抬起胳膊,思绪还停留在官场的事情上。   “相爷……”家仆张口轻轻唤他。   他懒懒地应了句。   “今日东院要了一个香炉。”家仆给他捏平了衣角。   “嗯。”他应着,风沁可是想通了?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嘲弄和愉悦。   “另外,东院买了几只小鸡子回来。”家仆给他慢慢系好腰带,他的主子腰部紧绷,刚系好便可见优雅的身形。   “嗯?”他自己下手正了正腰带,一脸狐疑。   “其他暂时没有。”家仆低下头一副谦卑状。   “知道了。”他提起脚步,刚刚的懒散一扫而空,他有了兴致。   走到东院门口,一眼看到了在院子里打扫的守门家仆,他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老实男子知道丞相大人是赶他的意思,赶紧出去了,附带把院子门给关上。   清幽的院子里都是他喜欢的风格,汉白玉做的玉凳玉桌,旁边几棵别有风情的矮树,其中有一株梅花,往对面看,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亭子外是一个小小的浅池。   “叽咕叽咕——”可惜一切都被高低错落的嘈杂声给破坏了。   他走到西屋门口,香气散出来,原来她把香炉放到这个琴房了。只是……   地上一个个鹅黄的头蹭来蹭去,欢腾不已,他隐约闻到一股鸡屎的味道。   一阵恶劣的情绪陡然而生。   他转身就想冲进正屋里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刚好对上她从窗子里递出来的目光,清淡柔和,跟他截然相反,没什么情绪。   “谁准你在这里养如此肮脏之物?”他逼近女人,有点气急败坏。   肮脏?她觉得这个词出自一个佞臣之口实在好笑。   见她似乎毫不知错的模样,他认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衅。   他从上到下细细扫摩她,好像要剥开她的衣物一般,看得她浑身不自在,“风沁,你品位真是差到极点了,这么清雅的居处被你硬生生弄成如此寒酸之地。”他冷笑,通过讽刺她而让心情稍稍好转。   她却更瞧不上他,“丞相大人难道从来都不自觉自己是多么恶俗吗?”   他瞪大眼睛,似是恼怒到了极点。这女人不知道,从来跟他作对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他看着她的身子有了另外的打算。对于女人,惩罚的法子自然与男子不同。   看他突然朝自己逼近,风沁隐约想到不好的事情,她抬起腿就要跑,却被他从背后抓住了衣领,下一秒就被卷进了一堵肉墙。   “放开我!”她挣扎,头上的簪子松落,一头秀发随意飘散下来。   他从她身后把她压在了床上。头被埋在软被里,她怕会窒息而死,用力扭到一边透气。   男人掀起她的秀发全堆在她肩膀的一侧,手熟门熟路地解开她的腰带,转手就用来绑住她的手腕。   衣服轻易被他从身后扯下,他的双眸锁住她的肚兜,轻轻解开,她只觉得上身一松,心也掉进了冰里。   他缓缓地抽着她的肚兜,肚兜在她的胸前和床之间摩擦着,她的耳根染上红色。床的冰凉和摩擦的一丝火热让她无法言喻那种奇怪的感觉。   肚兜被抽空了,胸前很凉,她觉得胳膊被固定在头顶有点酸,微微扭动身子。   言语都是无力的,一如之前无法反抗他的力气。看他那张正人君子的脸,无法想象如此龌龊也是他。   突然一阵冰凉从腰部袭来,她惊呼一声,“不要——”   他把手伸进了她的底裤里。慢慢摸索着,感受着一寸寸皮肤的光滑,一直到肉肉的翘臀停下。他开始用力捏她的翘臀,好似喜欢得放不下。   她忍着身体里的变化,不料刚扭动了一□子,突袭而来一种陌生的悸动。   他见她的反应轻笑,把手指沾上的些微抹在她的臀尖,抹干净了,一把扯下她的亵裤。   刚接触到空气,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听到背后悉悉索索解腰带的声音,她心里全是酸涩。   就当是被蜜蜂蜇了,或者,狗咬了。   男人精壮的身子压上她,肉身触碰,刚刚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身下相抵,刚刚奇异的感觉又升腾起来,她不禁强行分神想别的事情。   男人突然一侧身,留出她大半的身子露在空气里。   他要做什么?她动了动酸楚的胳膊,已经很累了。   “啪”的一声伴着痛楚而来。她险些叫出声来。   “啪——”他拍打着她的臀部,听到她终于发出闷声。   他探向她的脖子,含住她的耳垂,一边细细地舔着一边感觉到她微微的抖动。他又挥起手,这次力度轻了一些,拍向她已经染上红晕的臀部的肉团。   她喘着气发出一声轻呼,挑起了他的情.欲,再次覆上她的背。   幽谷深深,涔涔细流。   忽发一支,桃花满谷。   “风沁,看你清高的模样,内心则是个淫.娃。”他笑着试探幽径,一阵凉凉的湿意。   她扭着身子抗拒不从,可他怎会让她得逞?用力扭转她的腰部,长驱而入。   不管她的痛苦,他轻松冲破了阻挡,开始释放他的欲望。   就当是被狗咬了……她自我催眠,把头深深埋到被子里。   见她似乎放弃了抵抗,又没有一丝投入的情绪,他兴致大减,哼了一声自管自顾地进行单调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风沁觉得已经有些肿痛,感觉到他加快了速度,竟然也浮出一丝丝隐约的欢愉。还来不及回味,忽觉体内轻动,戛然而止。   他放开了她,见她背对着他埋头在被子里,他自顾拿了手帕擦干净自己便披上了衣服。   “风沁,你服侍本相服侍得笨手笨脚,不过念在本相还有一点享受,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就不追究了。”他吐出这番话,转身离开。   风沁一言不发,只听到门被关上,把身子慢慢移到被子里,试图获得一点暖意。   小窗净,幽梦觉。 ☆、轻握楚腰唇如蜜   身上还有一丝湿粘的附着感,她想今晚还是好好洗一下。突然有点惊慌,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会怀上他的孩子。   如果真的怀上了,他会有什么神情?   越想越远,等她醒悟过来不禁懊恼。她应想的是她绝不想怀上。   她必须要走,她要过回以前潇洒的生活,游山玩水赏花弄月,而不是在这里受他的侮辱。   正想着,门上响起了敲门声。两个长得有点粗壮的女仆一起抬着一个浴桶走进来。   两个人低着眉,把东西放好就走出去了。   看久了才发现丞相的家仆都是如此,安静老实得没有一丝生气。她想他们一定很压抑。她坐起来,准备好好泡个澡。   站立的时候感觉有液体在微微地流动,她脸上不禁挂上羞赧之色,赶紧跨进浴桶里。   是他叫人送来的,他总算能做上一两件还算有人性的事情。   泡在热水里直到把水泡凉,她回神,站起来,因为冷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轻轻擦拭好身体,披上衣服,她端着烛火放在床头,把自己裹好,卷起一本书胡乱翻看。   第二天她起床时,发觉房间异常温暖,四下盼顾,屋里不知何时加了一个暖炉。用鼻子深吸几下,居然没有甜腻的香气,气味正常如昔只是温暖了许多,吸进胸腔不至于冷到自己。   她随意穿了鞋子站起来,但下肢传来的酸痛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事情。   一如平时叫了老实的看门男子送来早饭,等饭上齐了,她发现今天的早饭似乎比平日更多。皱眉,这又可算是他少有的人性尚存之举?   上午是最惬意的时候,因为他上朝而不必担心他来烦扰。给雏鸡喂完食,她靠着窗户晒了一上午太阳,中午吃完饭心头突然升腾起作画的意趣。她铺平了画纸开始舞弄笔墨,画里小鸡踩着汉白玉的桌子推搡着啄米,她一边画,脸上堆满柔和。   “风沁,真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喜欢你的画。”温润的男声从耳边传来,她一抖,差点添上一笔重墨。   不用看也知道是他,风沁收起笔,要把画也收起来。   他不知为何就是喜欢看她慌乱的样子,刚刚吓了她一跳,丞相心下十分自得。   “怎么,羞于示人了?”他紧追不放。   她默默收起画,并不理他。   “好好的汉白玉都被那肮脏的畜生玷污了,”他不依不挠,“小鸡啄米,有什么乐趣呢?”   她扭过头去不说话。俗人。   腰突然被人揽住,力度不重。她却不觉有点耳热,他又要做那种事了?   他的气息拂在脸上,身上的香气要把她熏坏了。   下巴被抬起,他贴着她耳朵吹气:“敢咬的话本相会让你下不了床。”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他说的咬是咬什么,他已经覆上她的唇。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嘴微微张开,却有一个柔软的物体顺势进来。她意识到他把舌头伸到了她的嘴里。   他嘴里也是一股甜味,津液交缠,她好似嘴里被灌了蜜水。   下嘴唇被轻轻咬着,她一阵酥软。他的唇很软,一个男人,保养得比女人还好。她当然不知道他喝水时必要加蜂蜜。   许久,他主动放开了她,眼里浮起一丝欲念。他温润的声音有点哑,“本相不爱看你不喜不怒的样子。”她刚刚反应里的青涩让他把玩得愉快,可他就是介意她脸上没表情的时候。   你爱喜不喜。她对他没好气。   他清了下喉咙,似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半月之内,交给本相十幅画。”   她则回以毫不关己的脸色。   下巴被他捏住,头被硬生生地扭向他,对上他那张正人君子十个姑娘八个爱的脸。   “不照做,本相会让你十天十夜不下床,直到怀上本相的种。”他用淫意十足的语气恐吓她。   他这次算是对了,她怕极了,一个佞臣的后代该是怎样的怪胎。她哆嗦一下。   看到她眼里的退缩,他笑得开心,“教他从小学画,不会像你这样顽固不化。”   老天,他还要她生一个小小画师么?只是,她突发奇想,以他平庸和恶俗的品位,岂不是要把她的才华都给冲减掉?如果是被他培养成他所爱的类型,简直是一个画师的悲剧。   她实在想太多了。   “做梦。”她被脑海里的噩梦吓得清醒,瞪他一眼。   居然敢瞪他?他捏她下巴的手用力了几分,见她眉毛皱起,这才稍微松了点力气。   “总之,风沁,虽然本相不欣赏你画的东西,但好歹你这些年也在外头,该见的都见过了,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停顿一下,似是让她回味一下他用在此处绝妙的比喻,“你应该也能画得不差。喜庆点,别再那么丧气。”他好心给她灌输着自己的审美。   风沁看他自以为是的样子觉得好笑,不禁脸上有了些神采,“我是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还养过猪……”她也刻意顿了下,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厌恶,“只是丞相大人,可能连猪跑都未必见过。”   他是出身于士大夫阶层,也没见过猪跑,可是,“真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养过猪居然还不知羞耻,本相没见过猪跑又怎么了,哪里值得你嘲笑。”   看他较真的样子,她嘴角挂着笑不再说话。   察觉到她的愉快,他暗自不爽,话题还是转回去:“其中要你画两幅画,模仿赵瑞的风格和字迹。”他见她听到赵瑞二字神情大变,心里了然,继续说:“听说你能完全模仿赵瑞的笔迹,分毫不错。”   赵瑞,就是故人。她来京城的原因。   十年前,赵瑞与她父亲有缘,拜风画师为老师,与她一同学画。多年青梅竹马,多年同窗之谊。直到五年前,父亲过世,赵瑞回到京城,而她则离京城越远越好。盛名在外,赵瑞在京城活得如鱼得水。她更愿意低调,只是天意弄人,赵瑞保留的她的几幅画被皇帝看到,却成了他心头大好。于是,她的生活开始时不时被打扰。   心头大好么,她常想这个问题,赵瑞画得比她的更大气,她那些田园风情在富贵人家看来不觉得太清淡吗。   或许,只是得不到的才觉得更好。   男人逼视她,不得不让她回神,他毫不掩饰眼里的占有欲,“你跟赵瑞……”   他的话让她恼怒,他怎可对逝者也如此不敬,甩开他的手,她转身朝向窗外保持静默。   他心里恼,可是刚刚感觉到她隐隐的悲痛,自知或许是说错话了。   或许?当然不,他怎么可能说错话。只是这个女人太顽固了,跟朝中那些老顽固一样,不可理喻。   脑子坏掉的女人,他自然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网开一面放她一马。遂不再理她,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忙。   丞相翩翩然离开。 ☆、雪晴暖香惹蜜桃   京城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雪。好不容易天空不再飘下轻软的雪片,每家每户开始扫雪,也同时清理着门口冻僵的迷途人。   每一家都小心翼翼地把已无气息的一具具身体扔进麻袋,中午,就会有人上门来收了。   马车轱辘着碾过,顺着已经清理好的街面,小心避开了路边的雪堆。   马车里弥漫一种慵懒的香气,甜得让人晕头转向。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靠着软垫,抬起修长的腿,架在对面的横栏上。他清俊的脸上有一双让人一见难忘的十分精神的眼睛,鼻梁很高,嘴形秀美。但合起来,又不失阳刚之气。总之,看上去只觉十分正派可亲。手里拿着一沓文书,看得仔细。   外面马夫喝止了马,晃晃悠悠,马车停了下来。旁边是一处十分气派的居所,上面题着吴府二字。门口两个威严凶悍的石狮子已经被清扫得干净,两个人高马大的门卫看到马车,立刻挺直了身板,一脸肃穆。   “恭迎相爷归来。”门里走出一个穿着讲究的壮年男子,他已等候多时,现在小跑到马车旁,掀开了帘子,一脸恭敬地低下头。   马车上的男子便是丞相。他收起文书,卷到袖子里,整了整衣服,把胳膊递给家仆,被扶下马车。   边走着,吴幼卿交代家仆,“路上的垃圾都清理了么?”   家仆恭恭敬敬回话:“每家都在清,就等着中午官家去收了。”   “嗯。”吴幼卿点头,“京城代表了皇家的颜面,这路上不能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收了,还是照旧运到邻县去埋了。”   他一日在相位,就一日见不得路有饿殍,他治理下的京城,应该是这世上最干净最优雅的地方,处处花团锦簇一派安居乐业。   家仆连连称是,他家相爷总是为圣上分忧,从来不让圣上为国事担忧,这大雪冻死了许多人,又怎能让这种事情扰了圣上吟诗赏雪的雅兴?   相府里都按照丞相的意思打扫过了,哪里该打扫,哪里该留着,他都早早交代了去,当然,每年都差不多,只是他还是要多嘱咐一次,这些下人笨手笨脚,不能让他们差了分毫。   他踏着小径,目及之处皆是美景,心里十分舒畅,突然想起什么,他问:“东院打扫了么?”   家仆想了想,点头道,“已经打扫过了,按以往大人的规矩。大人要不去看下?”他顺着他家相爷的心思提出建议。   丞相盘算着自己也已三日没探过风沁,不知她进展如何。   这么想着,他准备先回房换了衣服再去找她。   风沁披了一件厚厚的裘篷在院子里喂鸡。   一只只毛茸茸的黄色小球在地上跑来跑去追逐着食物,纯白的雪盖上,平添一丝生气,十分热闹有趣。   当吴幼卿走进院子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十分脱俗的风沁立在一棵老树下,她披了他给的裘篷这让他很满意,还看到了一地叫声吵闹的鸡仔,把他的雪景都破坏殆尽。甚至,还在他的宝贝景观上拉了一堆堆鸡屎。   他心下突生一阵恶毒,踏着靴子冲到院子里,踢飞了几只小鸡,一时所有的鸡都吓得四散,躲到亭子里、凳子上,角角落落里。他的雪景这下终于被破坏得支离破碎。   风沁白了脸。   他直视她愣愣的样子,横着眉底气十足命令她:“把这些鸟,都给我清了,不然,本相让你顿顿喝鸡汤。”   “大人不觉得应该更宽厚些么?小小雏鸡难道都得不到丞相的怜惜?”她心疼地看着地上散落了几粒鸡毛,这么小的鸡,恐怕也活不了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鸡毛,哼了一声。正想质问她天天吃肉也不见她怜惜过餐中物,突然皱起眉,一脸嫌恶。   他的靴子上,沾了鸡屎。   更可气的是,耳边传来忍笑的声音。   他冰着脸抬起头,锁住她没有掩饰笑意的眼。   “本相哪里值得你这么开心?”他扣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生疼,想甩开他,却被他一把带入怀里。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翘臀。   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他往前带,跟他贴得越来越紧,她有些慌乱得用双肘抵住他胸口。   臀部被揉着,她感觉贴上了一块硬处。男人身上到处都是硬的,她怕他碰到他,因为她只会被他磨到疼痛。   “你还没回答我。”他轻轻吐气,入鼻都是甜腻。   “明知故问”。她偏过头,手上的力加大了些,却被他贴得更紧。   “哼。”他看她倔强,把臀上的手移到了她的怀里,从衣服缝隙里插了进去。   一阵冰凉袭来,她被他触碰之处都起了鸡皮疙瘩。风沁晃动了一□子,企图把他的手甩开。   大手滑动着,捏着肉团,他心里微痒。   手法娴熟地挑拨着她敏感的神经,被戏弄的她开始轻微地喘息。   见她红了脸颊,他自尊心大大得到满足,嘴角勾起讥诮,“原来你是欲擒故纵,本相就成全了你。”   她心下一凉,直视他,“我一点也不愿与你做那等龌龊之事。”   “龌龊?”他笑得一脸温和,“让我好好看看你欢愉的模样。”说完横抱起她,走到房前靴子踢开门,直接奔到床边。   她被扔上被团,有些头晕目眩,还不等她挣扎起来,他已经解下他的腰带,缚住了她的手。   他把她的手推到她头顶,然后轻松解开她的腰带,把衣服扯到一旁。她叹息,一定要给衣服打个死结。   肚兜也被他毫不留情地解下,释放出来的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弹动。   他眼里染上一丝迷离,压住她的腿,引得她闷哼一声。   “走开……”她皱眉赶他,他好重。   他的回应是直接舔上她的胸前。   滑滑痒痒的感觉让她努力抬起脖子看他的动作,刚看清就立刻惊得绷起了身子。   他的背后,门大开着,她心里一阵受辱。   舌尖卷上她的樱桃,感受慢慢变硬的口感,他换作吸的动作,发觉她弓起了身子。带着一丝得意,他抬起头,细细观察她突起的红润颗粒,那里散着一丝水润的光泽。   他对男女□自然驾轻就熟,知道如果此刻摸一下她的泉眼,一定已经有些细流。   不过,他还要好好羞辱她一番,哼,看她怎么嘴硬。他要让她知道自己意乱情迷的样子有多淫.荡。   于是他又低下头埋在她的胸前,轻拢慢捻抹复挑,他的舌头十分灵巧。   她的胸前现出了一点潮红,是房间里太热吗?她觉得浑身都要冒汗了。   突然一片柔软触碰到她的唇,从她微张的口探了进来。她尝到那股甜味,醒悟过来这是他的舌头。   她闭上嘴,想把他驱赶出去,整个脸颊却被他扣着被迫张开,他十分自如地舔着她的嘴唇,与她的舌头玩捉迷藏。   亵裤被除去了,接着身下被他的手抚摸。   她关不上两只腿,因为被他压着,不能动弹。   一阵让人心痒的触碰感,她微微抖动起来。   他的手却突然抽离,让她感觉到一丝空虚。   接着,他把手放到了她的眼前,“喂。”他唤她睁开眼。   她看到眼前的大手自然而然往一边撇头,再看,那手的手指上湿湿黏黏,像是刚浸过水。   厌恶地闭上眼不再理他。   胸前却传来一阵清凉,他拿着手指在她肉团上打圈,把液体都抹到了她胸上。   “风沁,”他抓住她的下巴朝她脸上吐气,“讨厌吗?那可都是你下面流的口水,等着哥哥来疼你。”   什么?不可能,她讨厌他做的那些龌龊事。   “口是心非,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似多渴望……被□。”他笑得温煦,好像在说无比文雅的字眼。   她无表情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对上后面未关上的门,一眼看到院子里,一只只鹅黄色正在若无其事地觅食。 ☆、鸳鸯浴池泣娇痴   男人扶着身下,用手帕擦去上面黏软的□,有他的,也有她的。   女人躺在床上,手被缚着举到头顶,脸颊和胸前都有明显的潮红,头无力地枕靠被团。   事后的男人少了之前的情调,擦拭完自己,随意披上衣服,对着外头不知是谁命令道,“打水来。”   女人看向他,先是脸,接着是他敞开的胸膛,十分宽阔,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温度,然后她的目光下移,看到了另一个无恶不作的“他”。   “他”垂着头,随着他的动作一摆一摆,好像软软的。   她从没见过“他”是这副模样,以前倒是凶巴巴的,斗志昂扬,好像总是要向她讨债一般。现在却这么……小。她想到柔弱二字。   光是看着“他”,又想起刚刚,她一阵面红耳热。   吴幼卿见她出神地盯着自己那里,又脸红又皱眉的,心里蓦地激起一阵得意,他早料到她会拜倒在他的身下,他自认为不论哪一方面他都可以满足她,让她娇喘、向他求饶、或是求他赏她更多的欢愉。   “怎么,还不够?”他覆上她的身体,引得她扭动挣扎。   “不要!”她开始踢他。   越是这样他越有兴味,把她的腿直接分开,盯着源泉细细欣赏。   白浊的液体沾在洞口,而她的小嘴因为他的直视轻轻地张合,那里的风景,好像是她没吃完他给她的,沾了一嘴。   她咬紧牙关,不要再看了!   门口传来放下重物的声音,她惊得收起腿,他成全般地松了手,收好身上的衣服,转身见门口有一个浴桶,隐约还有个仆人的身影。   “抬进来。”声音清清朗朗。   “是。”门外传来两个低沉的女声。   风沁努力动着身子想钻到被子里去,突然前面被一堵肉墙挡住。他坐到床边,遮住了她。   舒了口气,她蜷起身子藏好,不想让人看到她如此狼狈。   粗壮的女仆把浴桶放到床前,低着头又出去了,走在后面的人顺手带上了门。   他松开手,把衣服又脱了下来,然后转过身,毫不避讳把身体坦露在她面前。   不知羞耻。她扭过头不看。   他倾身向前,身体某个部位划过她的肌肤。太过明显的触感使她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猥亵……她叹气。   手腕的束缚被松开了,她动了动,十分酸楚。   又被他抱起,腾空片刻,她被放入热水里。   有点烫,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差点抽筋。他发出嘲笑的声音,踏进浴桶,平坐好,眉头一皱不皱。   要跟他一起洗?岂不是连气味都交融在一起?她几欲跨出浴桶,却被他在水底夹住了双脚。   “不洗,以后都拿本相沐浴之后的给你用。”威胁这种事,他自是张口就来,好似那古代的七步成诗出口成章。   她的脚被夹得生疼,只好又坐进桶里。   对上他的目光,瞧见他正饶有兴味地窥视她水下的身体。   “好色之徒。”她以双臂护上胸前。   他那张十分正经的脸上没有一丝恼怒,反而有嘲弄的笑意,“笑话,不好色者非男也。”他可是十分十分男人的男人,对于这点,他十分自信而且从不也毫不怀疑。   见他如此理所当然,她恼得没有办法,决定不再理他。   脚底被挠得很痒,她扣起脚趾,瞪他。   “画呢?”他一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什么画?”她明知故问。   还敢质问她,看来是对她太好了?   “十幅画,要你画山水,里面仿上两幅赵瑞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她很好脾气了,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有答应过你么?”她故意挑衅,看不惯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个奸佞小人何以如此自鸣得意。   还容得你商量?他心里嘲弄不已,迅速往前探了一□子,捞着她的肩膀又退回来坐好,任她失重扑倒在他怀里。   她不小心喝了一口水,手乱挥着抓住他的肩膀立刻攀上去,头垂到桶外把洗澡水吐了出来。   咳嗽着,风沁心有余悸,眼里进了水,刺得微痛。   水里加了什么,这么刺痛?泪水被刺激得止不住流下来,她拼命地眨眼。   看到她两眼通红,还在不住地流眼泪,他愣住了。   怎么,刚刚不是还很爽么?他一动不动,任她攀着他的脖子流眼泪。   “水里加了什么?”她只怕眼会瞎掉,内心的慌乱使扣住他的手加重了力度。他因肉疼皱了眉。   “祛乏的药汤而已。你弄疼本相了。”他提醒她,却对上一双抬起来的红肿的眼。   是她弄疼了他,她哭什么?他还浑身不爽利呢。   “哭什么?”他不耐烦地边问边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的手从他身上掰下来。   她却死活不放,心里十分害怕,“我会瞎吗?”问完,内心的恐惧加大了几分,伴随的是紧紧掐住他背上紧致的肉。   “说什么胡话?”他被掐疼了,心里骂这个昏头昏脑的女人。   突然,他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肿大的眼睛,不禁觉得十分可笑,她终究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   “不会的。你再掐本相,本相倒是会让你试试瞎了的滋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骗了松手再说。   她果然松了手,因为他说的前半句,而不是后半句。   他看着她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胸前的一团轻轻弹跳着远离他。   身下起了一分。   他把手探了过去,揉上她的肉团,见她的注意力都在眼睛上面,他十分满意。   刺痛的感觉渐渐平息下来,她放任自己继续流泪,得把这药都洗了去。   摩挲着泪眼,隐约看到他的手正覆在她胸上,她立刻后退三分,把身子彻底移出他的魔爪外,然后蜷起腿,把上身也挡了起来。   他十分不悦,嘴上也变得恶毒,“哭够了?”   她不想理他,人面兽心的男人。   “风沁,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丑。”他知她是好面子的人,故意埋汰她。   眼皮上的肿痛感加重了一分,她心里微微动摇。   “唉,看得本相一点欲望都没了。”身下还挺着,他不辞劳苦继续打击她,就算是说违心之话眼睛连眨都不眨。有些事,不看脸也是可以的。   当然这句话起了反作用,她不讨厌他这么说。   水变得温和了许多,他泡腻了,径直站起来。如果她这时看向他,会看到某个地方的变化。可是她却僵着身子把脸扭向一边,在他看来,她是没有眼福了。   拿起一大片柔软无比的浴巾擦拭周身,他走到床边找出自己的衣物披上,然后走到窗边推开窗,这引得风沁动了一下。他对外面下命令,他还没有用午饭。   他找了张凳子坐下,盯住她,看她怎么出来。叫了午膳,她必然会赶快起来穿衣服。   风沁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冷瞪着他,突然神情一松,手上有了动作。   她用手从浴桶里舀起水泼向他。   被泼了水的丞相大人此刻赶紧用袖子遮住脸,他已经见识了她刚刚哭红眼睛的惨状,他可不想也红肿了眼损自己英伟。   趁着他狼狈之刻,她很快穿好了衣服。   当家仆送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他的主子衣服湿了一片,而另一边,怎么眼睛那么红肿?   家仆心想,丞相大人果然厉害,搞到女人哭着求饶,看,都哭成这样了。这沾湿的衣服,这浴桶,是什么情趣的花样吧。   他心里对丞相的敬佩又加重几分,把饭菜认真摆好。   “给本相换件干净衣裳。”丞相大人命令他,家仆连忙点头,转身走出去拿衣服。   吴幼卿先开了口,“风沁,为了你的画,本相就不跟你计较了。只是你该想想本相忍了你几次,有句话叫知恩图报,本相又不要你卖身卖命,就区区几幅画,你好好体会体会本相对你多宽容。”   她此刻无力且无言以对,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理直气壮,好像她欠了他八辈子的恩情没还。   见他坐下动了箸,一事归一事,她坐到他对面,自顾吃起来。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各怀心思。一时少有的和睦安静。 ☆、侍郎莫猜丞相意   公务繁忙的丞相大人吃完饭也没有跟风沁再纠缠,越到年前,官员们走动也越来越多,他要回去准备接待上门拜访他的客人了。   “大人,礼部侍郎周阳求见。”家仆在门口传话。   他整着袖子答得漫不经心,“快去请周侍郎进来罢。”   家仆应着,很快就带了人进来。   瞥见门口的身影,吴幼卿站起来,转眼一脸和煦,“周侍郎来了?本相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礼部侍郎赶紧上前行礼,诚惶诚恐,“下官岂敢让大人屈尊?”他奉上笑容,“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接见下官 ,实是下官莫大的荣幸。”   丞相跟他客套几句,催家仆上茶,把礼部侍郎请到客座上。   “到年关了,周侍郎应该比平日更忙上十分吧?”他上下打量着周阳,神情中似是流露出关怀。   “唉,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周阳摇头叹气,语气里七分是真心实意。   吴幼卿点头,问道:“最近礼部可是少了许多麻烦?”他前段时间刚把礼部的老顽固尚书给教训了一通,礼部尚书给皇帝大寿的献礼被他略动手脚,老顽固从此再也没碍过他的眼。   周阳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件事跟他也脱不开干系,正是他把礼部尚书的贺礼向丞相通风报信,让丞相早早想好了计略。除去礼部尚书,他就有机会高升。   只是……他曾略有不满,不知丞相有没有帮他美言,最终新一任礼部尚书是从大学士那边选的。   想法如果无益,当然要过脑即忘。他跟着丞相,今后荣华富贵自不必说,何须在意一时小小得失。   “最近十分和睦,官员关系亦很融洽。”他表现得感恩戴德,暗示前任礼部尚书就是害群之马。   吴幼卿满意于老顽固走后礼部没有人造反,只是……他最讨厌见到结党营私,这周阳口中的和睦融洽又是何意?莫非这些人结成党羽?   丞相像是随意说道,“如此甚好,有没有官员私下交好常常一起喝酒玩乐的?”   周阳想了想答道:“侍郎欧阳意……”他看似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敢在他眼皮底下勾结?丞相眼中现出十分犀利的神采。   周阳看丞相有了兴味,大着胆子说:“欧阳意常常与吏部官员混迹,不过……这也只是外头一些人的传闻。”   他很有技巧地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又提到不止是一个人知晓,似是很多人见过、听过和说过。他心知这招几乎总是奏效,以前就见过丞相有几次都如此上奏,而皇上对丞相的宠信也日益加增。   他实在是太钦佩丞相大人了,不知不觉就开始对丞相亦步亦趋。   吏部那帮蠢人。吴幼卿听到吏部二字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他早就对他们不爽,一天到晚不知道偷偷摸摸在干什么,上朝一起,退朝一起,出恭一起,聚餐一起,连嫖妓也一起。说不定都是一群龙阳之好。他暗自冷哼。除了认为他们十分娘娘腔之外,他厌烦他们的主要原因是他们抱团抱得太紧。   连他,只手遮天,居然都没有成功铲除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从来没有。   每每想到此他就气恼不已。本来有几个现在应该是流放边疆去了,可是居然被吏部同僚救了出来,在皇上耳边吹风也好,写万言书也罢,反正是最终一个个都保住了性命,官也照做不误。   他实在是看不惯,忍无可忍。   而今天又多了一个欧阳意,怎么,也想跟吏部的蠢货们抱团?可惜,在礼部,他就有办法丢了这妄为之徒的乌纱帽。   跟吏部交好又怎样?吏部那帮人每人写一篇万言书,都抵不过礼部尚书一个人的说法。想到这里他勾起嘴角,让吏部每人先写上几万字,再让他们知道白费了劲也好。   这么想着,他一副尽在掌握的高深模样道:“这结党营私是最可恶的,皇上平生也最恨此事,只盼欧阳侍郎不要被人迷惑误入歧途才好。周侍郎,你好心便可提醒他一两句,礼部可不能再乱了。”说到最后特意加重了语气,暗示前任礼部尚书之事。   “大人所言极是。”周侍郎一脸诚心诚意的敬佩,又抒发了几句对丞相的仰慕之词。   说了太久的话,吴幼卿招呼着周侍郎尝尝杯中的碧螺春,周侍郎得此机会,自然是十分卖力地吹捧。   “大人,下官此次拜访还有一事。”周侍郎突然转了话题。   “嗯。”吴幼卿把茶杯放在桌上,等他下文。   “丞相大人日夜为国事操劳,下官见大人辛劳也想为大人排忧解难,但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带小小心意,还望能帮大人分担一分一毫,下官就已心满意足。”周侍郎十分诚恳地向吴幼卿告白道。   丞相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感动,点头道,“周侍郎这份心意本相心领了,只是礼就不受了,你与本相相识甚久,自是知道本相的脾性。”   周侍郎连连称是,赞誉丞相克己奉公、任劳任怨。说着,他对门外咳了声,却见一个婀娜身影怯怯挪步进来。   一绝世美人静静地立在了大厅中央。   只见娉婷妙态,青丝绾起,双目含情,峨眉秀丽,这身材更是美到再添一分便是多余。   吴幼卿玩味起眼前的倩影。   不错,真乃佳人也。   美人似是含一抹羞涩,不敢直视丞相的目光,粉面自有春意。   周侍郎见丞相像是动了心,心下大喜,两眼不住地飘来飘去,暗中探看。   吴幼卿突然把目光移开,不再看美人,低头喝着茶,品了片刻,熬足了周侍郎的耐心才开口道,“周侍郎,你的好意本相早已心领,美人还是带回吧。”   啊?!周侍郎愣住了,有些失态地瞪大眼,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明明记得最近没有人献美女给丞相啊。上个月丞相府刚打发了工部李大人献上的佳丽,之后就再无听说有女子进入相府。   莫非……有人背地里送了人进来,却瞒住了官员们的耳目?   是谁这么神通广大?   “刚刚与周侍郎叙旧甚欢,本相突然想起还有皇上交代的要事要处理,周侍郎还请自便,”吴幼卿似是没看到周侍郎脸上的不解,径自站起身来,“管家,给周侍郎续茶,一定招待好周大人。”   说完,他身形翩然地走出了会客厅,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周侍郎和花容尽失的美人。   太奇怪了……周侍郎盯着美人眼都不眨,美人心里想的则是侍郎大人千万不要怪罪她让她受苦。   明明丞相精力过人,身边从来不能缺暖床之人啊。   刚走了一个,都空了一个月了,难道丞相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还是……他皱着眉仔细瞅着自己带来的女人,她刚刚是不是做了失态的事让丞相厌恶了?   美人被他的眼神吓到,打着哆嗦差点跪下求饶。   他左右横竖看不出毛病,还是觉得怪异。丞相一个月没碰女人,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子也不应是刚刚的反应啊!   实在诡异。   莫非……他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不禁攥紧拳头。   丞相有了男宠?! ☆、床榻软卧美人愁   他府里每个地方都安排得妥帖,无一不是顺着他的心意,他自己住北院,中庭会客,西院安置家仆,而东院住女人。   女人,一次就一个。多了就乱,像宫里那些朋党,无不是从两个人在背后嘀嘀咕咕开始。   一次一个,直到腻了为止,打发了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那些官员自会安排得妥帖。   一切都在掌握里,一切都顺心如意。   突然心里生出一丝不爽,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就是不能遂心如意。   乱了,东院非常乱。   若不是那女人住进来,东院还不曾如此混乱。他的规矩被破坏,他的好意被拒绝,他的地位受挑衅,还有,想起来就窝火的,他的品位被玷污。   想着,越发觉得气结。他怎么会容忍她做了这么多错事?那一只只脏鸟,就已经是挑战了他的底线。   这女人,真是低俗、粗鲁、野蛮、愚蠢。   她怎么配得上作画这等风雅之事?   再想就要内伤,他缓了口气,心里盘算,不如就赶紧催她画上几百幅画,然后把她扔到西院里的一个小屋里再也不理就是了。等他把这些画都利用完了,再把她扔给皇上,让她去受罪吧。   真是妙计。他脸上浮出笑意,走向北院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管家边朝东院走边心下纳罕,相爷要把东院那位接到北院?这实在是罕见啊。相爷可是从来都不会把女人带到自己的卧房,东院里的女人也一直都是足不能出东院半步。   莫非是现在的这位有媚人之术?他仔细回忆着她的脸,东院走马观花十几个美人,论姿色个个都比她强,她虽然有点耐看却从不涂抹脂粉,他知道相爷的喜好,绝不会对这种无香女子多看两眼。   最近相爷并无异状,看不出好像转了心性啊。所需所用都是照旧,喜好分毫未变。   莫不是这女子迷惑了相爷?   哼,一副清心寡欲的表象下,还不是迷恋上了他家相爷。想到这里,他不禁挺了挺身板儿,他家相爷自然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虽然威严了些,可对女人估计都是温柔体贴有加,不然怎么每次撵人出相府的时候那些女子都哭哭啼啼不肯走?   他对他家相爷的魅力十分自信,却是忘了那些女子谁不是期盼着跟她们的第一个男人白头偕老?不说第一次,这日久了也会生情。   不知不觉关键已经走到东院外,看到老实巴交的林大虎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假意咳嗽一声。   “冯管家。”林大虎站起来。   “嗯,相爷吩咐了,今天把东院收拾收拾,人送到北院去。”他眼神往院子里飘,房门紧闭着,院子里一只只土黄土黄的鸡正叫得欢腾。   “好。”老实男人只是低头回复,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我等下叫几个女仆来帮你,行了,赶紧去忙吧。”管家摆摆手,转身又往西院去。   门口传来敲门声,正在躺着休养的风沁坐起身来,脸朝里遮掩红肿的眼睛,对外头说了声请进。   “姑娘,大人叫您今日搬去北院,您有什么要搬走的,都吩咐小的。”老实男人搓着手说道。   “北院是哪里?”风沁声音低沉,但字字清晰。   老实男人有问必答:“就是大人的居所。”   听闻至此,她心情又烦闷了一分,回了句知道了,等老实男人离开了房间,她又倒在床上,翻身朝里。   随他去吧。她不理会也不分心想他的事情,还是睡一觉看眼睛能不能消肿比较重要。   老实男人在外面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里面有动静,只好继续蹲在门口等。   等到月明星稀,他靠着台阶旁的栏杆开始打盹。   眼帘里隐隐约约现出一双靴子,他看了看又闭上眼。   “冯管家,你可是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已经通知过了?”男人的声音十分温润。   “是啊相爷!喂,林大虎,快醒醒!”一个焦急的声音随后而至。   老实男人感觉到有人在踢他,睁开两眼,看清来人之后立刻站起身来,一身冷汗。   “林大虎,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怎么还睡起来觉来?”管家推卸得干净,心里渐渐沉静下来,有事也是这小子垫背。   “回管家,小的已经跟里头说了,可是一直没叫小的,小的不敢唐突,只好在外面等。”他一脸老实巴交,字字属实。   咔哒。从丞相嘴里传来一个声响。管家心下说声不好,丞相恼得咬碎牙了!   管家一脸恶气踢向林大虎,“办这点小事也不省心,又不是让你跟她商量,赶紧搬!”   老实男子点头,转身之前,却觉得一阵风划过身旁。   丞相早他一步,已经推门而入。   这女人胆敢跟他对着干。他嘴里又是咔哒一声。   咬碎了糖,嘴里都是一粒一粒。他习惯性吸了口糖汁,摸黑到她的床前。   只见床上缩着一团。   冯管家进屋点着了油灯又默默退出去。   吴幼卿借着光看清了,随手一提,女人的衣领就落到了他手里,被他拖到床头,变成靠坐的姿势。   风沁“嗯”了一声,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睁开眼见是他,心下不喜。“做什么?”她拿肿起的眼瞪他。   吴幼卿见了她的肿眼,感叹确实肿得很厉害。想起刚刚周侍郎送来的美人,不禁有丝后悔。   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画,他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风沁,本相给了你面子,你少自讨苦吃。”   给她面子,她冷笑,直视他, “谢大人赐我颜面。”   吴幼卿听出她的嘲意,她的眼……那也是她自讨苦吃,跟他有何干系?他底气十足道,“还不是你自己不乖乖听话,本相叫你往东你往西,你这副模样也是活该。”   “今天必须搬过去,再不收拾,我就直接命人来把你架走,你这些鸡也都炖了汤,给本相冲冲不爽利。”他冷言冷语威胁道。   他打着什么主意?莫非要她睡他床上,天天被强行那等苟且事?   她嫌恶地扭了脸,“龌龊小人。”   他龌龊?吴幼卿那张正人君子的脸不禁抽动,对她没了耐性,“本相没时间跟你闲扯,冯管家,叫人把她抬去北院,”他朝外头下着命令,又低声对她说,“本相要你明天就开始画画。”   他明明是有求于她,却总是一副她欠他恩情的样子。她心里不快,这就是她永远都不愿意踏进皇宫的原因,一切强取豪夺都是恩泽浩荡。 ☆、春夜汗香湿衾被   当晚有官员拜访,吴幼卿留来人吃饭,等送走人已经是戌时正点刚过。   靴子踩着带有一点冰渣的路面,风一吹,散了些酒意。   走到北院墙角下,看墙头挂着一排灯笼,光亮垂直照下来投在墙角的积雪上,煞是好看。   不禁心情畅快,他摸到门前,里面早有家仆恭候,叫了声大人,把他扶进去。   家仆扶他到卧室,推开门,他拿眼细瞅,床上躺着一个人,背朝外脸朝里,好像睡得很沉。   家仆正要帮他换衣服,他一摆手,“今夜不必服侍我了。”他让家仆出去,不必理他。   “大人,我叫守夜的好好在外头守着,您早歇息吧。”家仆恭敬地退了出去,心下了然,有了暖床之人,丞相当然不想被人打扰。   家仆走到外面,告诉两个守夜的、地位比他低一级的仆人,“等下相爷叫了,就打水过来。爷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话不多说,东西不多看,知道了吗?”这两个人资历比他浅,他细心告诫他们。   两人诺然而应。   房内,吴幼卿走到床边,大概能看到风沁的侧颜,看向她全身,衣服穿得好好的,十分周全。   她竟敢穿着外衣躺在他的床上,这衣服还是今天下午看到的那身,不知道碰了多少脏东西。他心里火大,感觉可以闻到一股鸡屎的味道。   大手直接伸了过去,扯住了她怀间的领口。   用力扯开她的腰带,接着他像剥橘子皮一样剥开她的外衣,往外拉动。   动作弄痛了床上的女人,嘤咛出声,睁眼就看到男人在粗暴地解自己的衣物,好像要撕碎一般。   “你……你要做什么!”她受到惊吓往后退,紧紧护住自己的身子,连外衣也一起护住。   她还敢留着这脏衣服!还往床上扯!他的脸上写着薄怒,冷哼,“风沁,你一再挑衅了本相的好脾气,现在本相是真的很恼怒。”   什么?他对她用强的,该生气的是她啊。他要撕她衣服,要侵犯她肉身,她不从,理竟在他那里,老天,太可怕了!   “我死都不会让你得逞的。”她暗中盯着他的动作,准备等他有不轨之举就踢向他的身下。事到如此,只能以此自保,心下凛然。   “好!说得好!”她反他反上瘾了?“你到底给不给我?”他逼问。   风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要用强的,居然还问她要她的肉身,太可笑了,应了他岂不是通奸?   “不给。”她咬着牙字字清晰说道。   男人眼里也冒了火气,直接扑了上去。   她“啊”地尖叫一声,被他压到身下,手上是推他的姿势。   门外的仆人听到声响,面面相觑,只用眼神交流而皆是了然:相爷好英武……   丞相如愿以偿拿到了他要的东西——风沁的衣衫,像摸到脏东西一样赶紧扔到地上。   “唔……”她皱眉,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用力推却推不动,不禁憋红了脸。   听到声音,他低头对上她的小脸,见她红着脸,以为是害羞。见她如此,刚刚的恼意也消了大半,他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手指尖感受着她温热的红晕。   看他又欲行事,她稍稍惊慌,脸上退去了些血色。   见她还穿着中衣,看着碍事,他开始动手。   “风沁,”叫她名字叫得温柔,一反刚刚对她恨不得生吞活剥的语气,“乖乖让本相替你脱下脏衣服可好?”   脏衣服?她不带表情地反问,“丞相半天前刚见我换了,哪里脏?”   看她毫不自觉毫无廉耻的样子,他灭掉的火气又窜上头,声音也高了些,“你穿着那外衣喂了鸡又在外面惹了尘,脏得无以复加,还敢躺在本相的床上弄脏了本相睡觉的地方!快快都脱下来!”   “都脱下来?睡觉难道不穿衣服吗?”她不明白他刚刚火大什么。   看到女人发出疑问的样子,似乎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原来她都是穿着外衣睡觉的?   他脸上显出嫌弃的模样。   “龌龊……”她又脸红了,不知为何会想到他俩光着身子一起睡觉的样子。   “本相还没骂你脏,你居然又污辱起本相来。”他决定不再跟她客气,开始继续解她的中衣。   “不穿衣服不是更脏?谁……光着身子睡觉的?”她回他,不可理喻的男人。   他的思维跟着她的话跑了片刻,脑海里都是画面。   “那本相教你怎么光着身子睡觉好不好?”兴致上来,他这下气都全消了,就算有火,也都跑到下面去了。   不等回应,他就堵上了她的嘴。   “唔……”下流!她说不出话,舌头被纠缠着,她一喘气,都是他甜腻的味道。   身上一凉,她的衣服已经被他神速褪去,只剩下肚兜和亵裤。   “不要……”她抵住他的胸口,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手隔着肚兜点上她的樱桃,感觉已经有点硬度,立刻捏住,稍微用力,满意地看她轻轻抖动。   他很快褪去了自己的衣服,也麻利地解下她的最后一层,直接贴上去,肉身相拥。   感受到她绵软的身体与他结实的肌肉紧紧贴合,他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突然他把手插到她身下用力一拉,伴随着她的惊呼他翻身躺下,把她架到自己腰上。   她轻轻喘息,发觉自己正坐在他的腰上,狼狈的样子被他嘴角勾笑地玩味着。   第一次从上面看他俊朗的脸,她想动,腰却被扣住,挣扎也徒劳。   从下往上看的风景也不错,他神情十分愉快,锁住她因为动来动去而颤动的肉团。   身后被一块硬物抵住,被触碰到的她皱眉往前挪动身躯,想躲开那个很有攻击性的东西。   “你弄湿本相了。”他笑出声,肚子上湿滑的触感使他□勃发,用力一抬,把她的翘臀放到自己的炽热顶端,接着轻轻地但又不失力度以防她逃走地,把她放了下来,紧得无隙无缝。   她不禁嘤咛一声,中午刚刚与他行完事,此刻身体十分配合,并无不适感。   她的手被他抓起,另一只手则立刻分担了重量。他把她的手放到他肚子上来回滑动。   “湿吗?”他浑身散发着挑逗的气息,故意搜寻她表情里的窘迫。   她羞恼得无力开口。   “告诉我你想要。”他缓缓动起来,打着圈,感受她体内的湿润。   她扭头不理。   他加快了动作,不说?那就看她等下怎么向他求饶。   香炉熏人暖,她想,一定是屋里太热了,轻喘着,身上覆了一层薄汗。 ☆、顽石无意逐流水   作者有话要说:配合改文,诗情画意。   雕花精致的床上玉体横陈,身材精壮的男人抱着女人,十分放松的样子。而他怀里的女人背靠着他,微微绷紧了身子。   男人闭上眼睛,嘴角都是餍足的笑意,女人则睁着眼睛,抿着嘴,似是有些不满。   男人并没有睡着,手还在不老实地摸索。   大概是这样躺了一段时间,女人觉得冷了,微微扯动胳膊。   他懒懒地“嗯”了一声,手锁得紧紧的。   “松开。”她低声道。   “怎么了?”他不喜她老是唱反调。   “冷。”   男人慢吞吞地挪开手,看女人坐起来,找了衣服披上。   眼皮一跳,他声音透着不悦,“谁准你穿这件了?”   她停下动作,对这个管三管四婆婆妈妈的男人十分不耐烦,“大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我穿什么?”   “看来跟你是白费口舌了,风沁,我只说一次,你记好,本相不像你那般不讲究,本相的床是不能沾上脏东西的,你穿了外衣睡觉就已经是对本相十分不敬。”他见她穿着那衣服心里也是十分别扭,好像头上沾了鸟屎,不弄下来心里就一直不爽。   听他说完,她好像想明白刚刚发生的一些事情……似乎不是她原本想的那样,于是心情也跟着恍悟而变幻不定。   见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她是听懂了还是又不搭理他,高了声问:“你现在可的确明白我的规矩了?”还不快跟老子道歉。   “嗯。”画面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脸上微红。   嗯是什么意思?不屑?他套了件长衫站起来,逼视她,“知错了?”   “嗯。”她有些累了,不想跟他再说什么,随口应道。   他见了更是不快,捏了她下巴,把她低着的头抬起来,“既然错了,明天就好好给本相画画,晚膳前要给两张出来,不然本相不给你吃饭。”   不止不给吃饭,还要……他眯起眼,给了她个威胁的眼神。   撇撇嘴,她鄙视他整天张口闭口都是胁迫,手段除了惩罚就是侵犯。   被扣住的骨头痛了起来,她只好又是一声“嗯”。   不算太满意,但是至少明天应该不会像今日这样颗粒无收。他放开她,整整衣服,对外面说,“给本相换个床单,还有本相要沐浴。”   听他这么说,她赶紧穿戴整齐,不然要被别人看去了身子。太累了,她打了几下哈欠,坐在桌边看着灯芯发愣。   接下来都是他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动静,直到床单铺好了他才消停了片刻。   又过了一段时间。   “过来。”他命令她。   她看过去,见他把脱下的衣衫堆在桶旁,一腿迈进了浴桶里。   她懒得动弹。   “你信不信本相会让你喝本相的洗澡水?”他十分自然地说着,好像十分寻常之事,她立刻被恶心到了。   她只好过去,慢吞吞脱掉衣服,遮遮掩掩进了浴桶。   之后一宿无话。   但她一夜都睡得不好,他干嘛要把胳膊压在她身上还突然动来动去,弄醒了她但自己却一副睡得深沉的模样。   而且最可恨是天还不亮他就起了床,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在做梦的她,还弄出各种声响,又是穿衣服又是吃饭又是跟下人交代事情又是过来把她弄醒一遍遍嘱咐她要画画直到她的回答十分清醒他才满意离去。   她只得补睡到日上三竿,但起床就觉得腰酸背痛,每动一下就在心里骂他一遍。   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她胡乱涂画了两幅以交差,笔还没放下,想到工具都在手上,不如再画几幅,省了明天的工夫算了。   于是一连画了七幅画,小心把其中五张弄干然后藏到了墙边柜子里一个几乎不太可能被人翻到的抽屉里。   晚上男人来检查,她如约给了两幅画,他十分满意,赏她吃了饭。   睡前他照旧要行事,她推脱身体酸痛怕明日提不了笔,未察觉到自己似是撒娇,他十分受用,姑且饶了她一回。就寝时她悄悄变换了昨晚的姿势,睡得舒服了许多。   一夜无话。   早上男人还是照旧悉悉索索穿衣服吃饭交代下人弄醒她叫她答应画画后扬长而去。   她难得休息了一天,恢复了精气神,等男人快回来时去抽屉取画。   抽屉空空如也。   她的心也随之一空,又摸了一把,还是没有。   赶忙摸了其他几个柜子,以为自己记错地方了。可是,画真的不翼而飞。   当男人进房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就是她一脸苍白地坐在凳子上,一副冥思苦想的愁苦模样。   实在大快人心!如果她不在,他一定要大笑出来了。   哼,想糊弄他?昨晚家仆就跟他说了她私藏画的事情,他趁她出恭拿到了画,之后就看她怎么表演,她以为她示软他就会放过她?攒着等今晚一并索取回来不迟。   “画呢?”他心里好笑,脸上却一如往常。   “……”她似吓了一跳,撇过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佯怒,“你胆敢戏弄本相?”他说着就上前捏了她的腰把她扔在床上,身体完全压上她的。   他刚刚已经用过膳,知道她今晚拿不出画,自然不必等跟她一起吃。   饱汉不知饿汉饥。   “本相要好好惩罚你,让你下次再也不敢糊弄我。”他一语双关,她理解为不满于她没有画画。   任他挑逗她的身子,在她身上弄出桃花痕迹,放肆玩闹畅游溪谷。   她的思绪都在凭空消失了的画上。   大脑里亮光闪过,她抓住了,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指甲嵌进肉里,“画是你拿走的。”   吴幼卿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心里一虚,差点软了。他发觉到自己的窘状,开始自我说服,是她先做了错事,他是在惩罚她,哼,必须得教训教训她,不然以后怎会听他的话?   于是他不理会她,只加快了速度。   “你……卑鄙小人!”她怒斥他,身体颤抖,不全是因为他的动作。   完事后的男人对她十分冷淡,但睡觉的时候照旧搂住她的腰身,睡得心满意足,反衬她的无法入眠。   穿衣吃饭交代嘱咐。   她睡到日上三竿,随意抹了两幅画,多了也不再动笔。   有丫鬟来打扫,风沁从书里无意中看她一眼,见丫鬟捂着肚子停住了手里的活。   “怎么了?”风沁关切地问。   丫鬟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告诉风沁是来了月事。   风沁了然,“你不必做了,回去休息吧。”她见她痛得厉害,心里不忍。   丫鬟一脸惶恐,“那怎么成,冯管家会怪罪的。”   哦,那个管家……风沁想起一张脸,摇摇头。   “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个时辰再过来可好?”风沁给她一个缓和之计。   丫鬟连忙千恩万谢出去了。她刚走,风沁突然想起一事,她月事是不是迟了?   这么想着她开始算日子,来了有半月左右,而算上上次来月事的时间,那……冷汗开始往外冒,这几天就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她得好好留意了。   晚上,因为白天的琐事,她心里烦闷,对□有了抗拒,身体也随之表现得十分干涩。   某人自然是十分不满意。岂止不满意,身为男性的自尊心也受到了打击。他好歹是个中高手,今天却碰上了块石头,可这块石头前几天还是潮湿圆润,今天怎么就又干又粗糙。   他今天的表现并不差啊。真是可气!男人恼得翻过身不理女人,径自睡去。   这反而成了她搬来睡过的最安稳的一晚。 ☆、梦里幽寂情意迟   朝堂之上十分肃静。   “朕颇忧虑北疆之事,众爱卿怎么看?”皇帝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众臣子默然了片刻,似是在等什么。   “皇上,”一个中年官员上前一步,“以微臣之见,与北疆已三年未有亲密往来,关系不如其他几国,或许可以和亲,听闻北疆有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我朝皇子虽然年纪稍大但也不是不可……还请皇上决断。”   他旁边的同僚皆微微点头,神情放松许多,看来或许是一派。   皇帝沉吟了片刻,勉强点头,“算是一个办法。”   “启禀皇上,”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相貌堂堂的华服官员向前一步,沉稳说道,“似有传闻北疆公主曾在外几番羞辱我朝臣民,对我朝的言辞亦十分不敬……”   皇帝皱起眉,说:“北疆素来十分野蛮,依丞相看?”   丞相声音稳稳如山,“微臣觉得……打。”   方才刚提出和亲建议的大臣脸露不快,与身旁的同僚悄声不满议论起来。   “方大人有何高见?”听到吏部传来的声音,丞相高声质问。   “吴大人,”被称为方大人的吏部官员站出来回应他,“我朝当前与各国关系皆好,应当也用礼仪之道感化北疆蛮国,以体现吾国吾君仁义至尽。”   两个人一对立起来,其他官员似是接到了指令,开始各挺一派抒发己见。   “微臣记得,吴大人似是与北疆有不可或分的渊源……”   丞相表情僵了僵。   “朝堂之上只谈国事,攻击其他官员乃有失体面。”另外一个声音说。   “但吴大人的丧亲之痛,会不会是吴大人极力推行战事的真正原因?”提出话题的那位没有退回去。   丞相眼皮跳了跳,换上轻松的表情,开了口,“李大人此言差矣,北疆作恶岂止于此?我被屠被奸被奴役被侮辱的大同臣民,算不算是我等的亲人?莫非李大人视百姓为草芥,可以任人宰割?”   他慷慨陈词,说得吏部官员一阵脸白。   一个倒下去还没完,又有几个官员提出了各种不同的反对意见。   皇帝揉揉眉,听着臣子们各发己见,一时不能决断。   一上午过去了。   下午还是继续讨论,官员们因为分成主战主和两派,力量进入拉锯状态,谁也不能说服对方,而且似乎卯着劲要把对方辩倒。   于是一个议题最终变成了一场辩论赛。   中途几个年事已高的大臣实在撑不住被人抬了出去,皇帝趁间歇建议道,“此事还要再议,今日先退朝吧,明日再看。”   大臣们似乎还不过瘾,每个人都说了许多看法,激对方又被对方反激,越吵越不能罢休。   这几乎是最近讨论最热闹的一次。   皇帝走在前面,脸上还隐隐有丝忧扰之色,但步伐却轻盈了许多,“看这些臣子激烈辩论,朕心里不知怎的就十分畅快,他们都是在尽心尽力为国操心啊。”   跟在后头的公公赶紧点头哈腰,“皇上英明,有大臣们鞠躬尽瘁为皇上分忧,实是皇上天佑,我朝之福。”   吴幼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折腾了一天,不禁有些头晕,想起那些被抬着出去的大臣就觉得好笑,不过他都觉得如此之累,更何况那些六七十的身子骨。   北疆野蛮人怎能和我礼仪之邦和亲?他心下鄙夷。   那些北疆人好好的生活不要,玩玩女人喝喝酒,多潇洒自在,何必天天念着动刀动枪?   虽然一天面子上都伪装得极好,但心里却有块沉痛之地,八年前……脸上一沉,他的双亲岂能白白送了性命?   风沁放下书,往窗外眺望片刻,肚子传来咕咕叫声,她抚上去,眼见天都黑了,可她去问家仆,回应却是丞相还未归不能开饭。但倘若他今日不回来用饭,何必让她干等。   谈话的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越来越近。男人进了屋,让家仆服侍着换了衣服,神情不像平日那么有神。   从换衣服到吃饭,他都十分沉默,看得出情绪不佳。她心里纳罕,少见他不得意之时,但她不是多话之人且也并不关心他,只默默吃饭。   吃完饭,他径自去了卧房旁边的书房,关上门时吩咐下人不要打扰他。   从头到尾都不像平日里还会惹她气她。   奇怪。   她想休息了,但又怕他等下还会来纠缠,于是把画从书房微开的窗户里递了进去,不放心又从缝隙里多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灯下认真写字,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动静。   风沁担心出现之前他拿了画还不认帐之事,走了几步又踱回来对窗子里说了句,“画给你放窗边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她,“知道了。”低头继续写字时察觉到她好似在窥探他,不禁看向她停在原处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一暖,漾出一抹笑,莫非她迷恋上了自己?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因得意而轻快了些。   风沁思索着他刚刚奇怪的样子,他应该不会再耍无赖说她没画画吧,她对他的人品并没有信心,边走回去边摇头。   夜里她被吵醒了一次,周身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暖得让她不禁往里靠。环抱她的手臂紧了紧,她皱眉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梦幽寂,情意迟。 ☆、水里鸳鸯戏荷珠   第二天下午风沁没有等得太久,管家主动转话给她,“相爷刚派人回来传话说今晚可能不回了,等下姑娘自己吃吧。”   她点头,“知道了。”   管家正转身往外走,她想到什么叫住他,“冯管家,他是不回来吃饭还是在外面过夜?”   冯管家想了想,回她,“估计是得明天才回了。”果然又是一个看上他家相爷的,还管起相爷回不回家了。他又特地暗中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女子,看上去与以往的那些莺莺燕燕似有不同,不够那些漂亮,但……再瞧上两眼,又觉得十分耐看,有些清清淡淡的韵味,怪勾人的。   只是,估计过不了一两个月也得走人,还没有能留下几个月的。他暗自摇头。   听说他今晚不回,风沁心里快活起来。   慢慢悠悠享用完晚膳,又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她钻到被窝里借着油灯看小说。   书里讲的是一个青楼女子看上一书生,为了他囊中倾尽,供书生上京赶考,可书生高中之后另娶妻室的故事。   故事十分老套,但她却看得时不时长吁短叹。   她何曾看过这种书?从来都是在乡下闲居或者游山玩水的她,不仅不知男女情.事,连一般女子的闺中之乐也不曾体会。   自从在相府翻到了这些书,她渐渐沉迷其中。坐在床头看书看累了,她舒展舒展筋骨,恍然了解到当下的境况:如果他一直不在,这相府住着也倒惬意闲适。   似是嘲笑自己这个想法般她摇摇头,怎么胡思乱想起来,这里终究不是久居之地,她留下只有无尽的受辱。   不再乱想,她继续看书,看到一群王公贵族玩弄月娘的时候,思绪不觉飘远:他会不会像这些人一样也经常流连烟花之地?莫非今晚是去喝花酒了?   想到他去青楼的场景就让她皱眉厌弃不已。   连续两晚皆是如此,她心下的爽快渐渐变成了猜疑。莫非他真去了青楼?她绝不贪恋他半分,只是若他回来再碰自己的念头令她觉得十分肮脏。心里烦闷,而同时又担忧自己已经迟了多日的月事,她不知不觉已叹了许多次气。   于是当他一身酒气出现在她眼前时,风沁心里一沉,这酒气从何而来?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成真。   家仆想帮他换衣服,丞相拒绝,“本相要沐浴。”打发了家仆出去。   “过来。”他一脸疲惫。她闻言慢吞吞走过去,一脸嫌弃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更衣。”他吐出的气息里带着浓浓的酒味。   风沁反感地扭过头去,不耐烦地给他松开腰带,退下长袍。   一转眼她却被卷到他怀里,讶然抬头看他,又要做什么?   一张唇覆上了她的,细细碾转,酒气熏得她有丝慌乱。   他好不容易才放开她,吐出餍足的叹息,不觉神清气爽了些。一连三天都扎在男人堆里,终于摸到了女人。他心里的郁闷舒缓了大半。   看他沉迷的模样,她脸上微红,轻声骂道,“好色之徒。”   耳边响了三天男人的聒噪,她的声音此刻在他听来无比悦耳。   他心想,虽然她是污蔑他,但听着犹如打情骂俏,他就不跟她计较了。   他一时来了兴致。摸上她的衣领要解开她碍眼的衣服。   她怎会从他,死死扣住衣领,他不是刚嫖过妓吗?怎么又来?暗自啐他,她被他的好精力吓到了。   浴桶恰好在此时被送进来,他见有下人在便松了手,等人都走了,他攥住她的手腕走到桶边。   “帮本相更衣。”他直了身子等她服侍自己。   “我不是你的丫鬟。”她气恼地背过身去。   不懂三从四德的女人,他扳过她的身子要教训教训她,“你是本相的女人,女子服侍男子天经地义。”   “我不是。”他的话让她羞红了脸,什么时候她成了他的女人,强取豪夺,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戏弄她,“你说你身上还有哪里没被本相看过?”   她闻言又羞又恼说不出话。   他现在没心情跟她闲扯,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服解了,又强拉硬拽连蒙带骗脱下她的衣服。   “你不进来怎么服侍本相?”他说得理直气壮,不理会她的挣扎把她抱进浴桶。   刚入了水他就急急把她推到桶边,开始舔吮她的脖子。   “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她忍着颤栗,声音冰冷。   他从她肩膀处抬起头,一脸情.欲迷离,“怎么,又要跟本相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用力推他,“不要把我跟青楼女子混为一谈!”   他毫不在意地揉搓她的胸部,“嗯,青楼女子怎么能跟你比。”说着又吸住她的樱桃。   她忍住嘴里几欲流出的喘息,“你去了青楼还要拿我跟她们比较,无耻……”   他堵上她的唇,身下没停动作,直接进入了她,叹息一声。   “本相从不去青楼,别再让本相分神了。”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抓起她的两条腿圈上自己的腰。   “这两天你没去青楼过夜?”她没发觉自己问得有点急。   他厌烦她停不下的问题,用力顶了一下,听到她的喘息,简单地回应,“没有。”她以为他去青楼才不回家?蠢女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奇怪念头。   他开始加快了速度,这下她再也无暇发问,他自得耳根清净爽快起来。   门口端着晚饭的家仆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不觉耳热,看看手里的餐饭,还是端回去等下热一热再送过来罢。 ☆、暖香融融逗春情   房间里暖香阵阵,刚用过饭的男人擦完嘴漱了漱口,揽住一旁的女子踱到里屋床边。   他躺上床,身子骨舒服得都要叫嚣出来,侧过身指着床上对女人说,“上来。”   风沁看他一眼,想他刚行完事应该不会再要她,坐上床边刻意跟他保持了距离。   他一手把她卷到自己怀中,头埋进她的肩窝,用呼吸轻轻挠她。   “几日不见可有想本相?”   “不曾。”她转脸不看他。   他扬眉,支起身子俯视她,好看的唇形一张一合,"是吗?"他才不信,以前的美人们哪个不是纠缠着他,一日不见就哭哭啼啼的?   "妇人之道,女子要对她的男人如一。本相权当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没有就是没有。她小声嘟囔。   他看出她满脸写着跟他唱反调的固执,但想起她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样子就知道她离不开他,正要嘲笑几句,忽然听到门外家仆在敲门:“相爷,小的来收拾走剩饭。”   “进来吧。”他准了家仆。   仆人进了房间并不乱看,小步悄声走到桌前收拾了餐盘叠放收起,走之前问了声,“相爷需要什么吗?”   “没事了,出去吧。”里屋的人说。   家仆悄悄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丞相听到家仆离开的声响,突然坐起身把风沁一把抱起来放到床里侧,惹她挥舞胳膊挣扎半天。他跨坐在她身上,两手扣住她的手死死压住她,“不许对本相冷脸。”   她不答腔。   “你不是很关心本相么?”   依旧不答腔。   “以为本相去了妓院?”   眉毛皱了皱。   “还担心本相去找青楼女子?”   嘴角微沉。   “本相若告诉你,本相是在宫里待了三天,你一定十分喜悦?”   眼神挪开。   他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风沁啊,你是不是迷上本相了。”他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会这样。   她愣了一下撇撇嘴一脸不屑。   见此,他扭过她的脸对向自己,“害羞什么,本相不会取笑你的。”对他脸红心跳的女子多了去了。   他摸出了风沁的脾性,吃软不吃硬,话都憋心里不往外倒。另一方面倘若可让她迷恋上他,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地要求她画画给他。所以他早就想好要试试温柔策略。   躺下来把她揽到怀里抱得紧紧的,丞相找了个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躺好,然后吻了吻她的嘴唇,露出一丝迷人笑意。   调情,他自认为是个中高手。   两个人,一边睡得很舒服,一边却因被团住身子舒展不开而睡不着。风沁把团缩的手臂拿出来,又被他闭着眼收回去,来回几个回合令她十分丧气。   虽然不舒服,但迷迷糊糊地,身上的乏意催促她终究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风沁没有被吵醒,醒来的时候发觉已经天亮,而床边的人早已离开。   什么时候走的?她摸不着头脑,每天早上走路要弄出动静、穿衣服要咳嗽、吃饭要说话的他总是让她产生错觉——他是不是故意不让她睡好觉,可一旦他像今天这样没弄出一点声音,实在太稀奇反常。   伸伸懒腰,想想今天该做什么。   身下并无异样。月事真的不正常。   她脸一沉,等丫鬟进来打扫的时候,瞅着没有别人,悄悄摆手让丫鬟过来。   丫鬟问她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去找个大夫来。”她低声跟她说。   “你哪里不舒服?”丫鬟立刻上下看着她,有丝关切。   “似是感了风寒,浑身乏力,”风沁装出无力的样子,抚上额头轻叹,“可能要快一点了,实在是浑身都不爽利。”她分心想起自己以前从不撒谎骗人,这虚虚实实的做法一定是受了他的坏影响。   “好。”丫鬟一脸受命。   风沁谢了她,又躺回床上装病去了。   大夫把着她的脉,眼皮随之跳了一下,沉吟半晌,脸挂上笑,“恭喜恭喜……”   恭喜?她惊得缩回手,“你说我……”   大夫点头,“已有喜脉。”   风沁只觉得头晕目眩胸闷气短。   不知是怎么付了大夫的钱,也不知是怎么爬回的床,她恍恍惚惚,拿衾被包紧了自己,还是觉得冷意袭人。   冯管家在门外拦住了大夫,悄悄拉到一边,耳语片刻,又拿钱送走了大夫,叫他口上严实些不准外传。   管家看向密密实实的门帘,风一吹,缩缩脖子想着还是屋里暖和,而后他就带着一抹笑容走开了。   或许,她可以待满一年?他想着她,是与那些美人有点不同。 ☆、情动摇椅春无边   “大人,今天看似是有好事情?”冯管家今天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远远见到他家大人回来,赶紧跑步迎上去。   吴幼卿瞧见他,笑道,“今天管家也心情不错啊。”   冯管家嘿嘿一笑,趋步跟在他身后。   “今天是什么风吹得冯管家亲自来接本相?”吴幼卿猜他是有事,平时都是贴身的家仆天天在门口等候,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有时早有时晚的。   “不愧是相爷,看出来小的有事……”冯管家客套几句。   “说吧。”吴幼卿看了他一眼。   冯管家忙不迭地把他的好消息悄悄汇报给他家相爷。   雕花的床上躺着一抹素白的身形,脸朝里,头枕在胳膊上。   风沁听到了他走过来的脚步,虽然似乎是压低了声音,但是靴子踏在地上还是有些声响。   她睁着眼,神情很淡。   感觉肩上被按了一只大手,润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怎么不盖着被子睡觉,不怕着凉?”   她依旧不做声,心里堵堵的全是身上的事情,就连自己穿着外衣躺在床上也没注意到,更没发觉他居然没有呵斥她。   丞相从她头顶探去目光,正瞧见她睁着眼发愣,"原来你还没睡。"听得出他十分愉悦。   揽住她的肩,他扳过她的身子,“乖乖脱下外衣可好?”   “走开。”她烦闷地推他。   他竟然不恼,反而叫了门口的下人,“做个滋补的汤。”   “回相爷,知道了。”外头立刻回了话。   他叫下人给他换了衣服,不时汤就送上来了,他端着汤坐在床边,一手扶起她的肩,让她靠在床头,拿了勺子给她喂汤。   风沁一看是汤水,忽然清醒了过来,心头惊悸着不知他要给自己灌什么药,皱起眉头紧紧闭了口。   他看着她的模样,好像他是要害她一样,拿手指戳戳她的腮哄她道:“乖乖让哥哥疼你。”   “你要给我喝什么?”她冷声质问。   察觉到她眼里的慌乱,原来她是怕他下药害她?他心里好笑地也不点破,自己喝了一口示范给她看,又提起勺子放到她嘴边。   男子能喝,怀有身孕的女人却不一定可以。她偏过头理都不理。   他有些不耐烦,没福份的蠢女人,他把汤喝完嘴上说风凉话:“白白浪费了本相的一片心意,就当你无福消受,啧。”   他把碗放在桌上,舒展了一下筋骨,吩咐外面仆人,“把书房里的桌子给本相搬进来,还有台子上一沓文书,笔墨纸砚也都要。”   他又要逼她作画?她烦闷地把自己裹进被窝里,头朝里生闷气。   但一直到晚上吃饭,他也没有再打扰她。她忍不住朝外瞄了一眼却发现他正端坐在窗前写字,不知他又有什么心思,是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惹她郁结?胡思乱想着,倒分担了一些因身孕而起的忧郁。   晚饭时他只字不提画的事情,只是跟她贫嘴,又给她添饭。他的反常让她频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她已有身孕。但他不提,她也不好问。   寝前,他十分罕见地没有跟她求欢。   一宿无话。   就这样两个月转瞬即逝。   春意融融,园内香气浮动。今日上朝颇有收获,丞相抓住了吏部宿敌的把柄,一并呈上给皇帝,吏部有人勾结北疆之事惹得皇帝龙颜大怒。   终于挫开了冰山一角。丞相冷眼看吏部侍郎被贬了官,领了罚。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含着蜜糖,甜意融化在嘴里,心情十分放松。他找了个北疆的妓.女,交给属下去培养,然后找机会让她巧遇吏部官员,郎情妾意,她进了他的府中。吏部的官员一直以为她是西土人士,没想到一个月之内有几十封书信在他的府中和北疆之间暗度陈仓。   实际上,都拦截到了丞相的手里。或者说,从来就没从他手里出去过。   妓.女事发之后消失得干干净净,从此查无此人,更印证了她是间谍的“事实”。   打了一场胜仗的丞相大人此刻躺在小院的躺椅上,时不时轻轻摇动着,眯起眼晒太阳。   柔和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从侧面看他脸上的细绒似是氤氲在光里,睫毛轻轻颤动,嘴唇闪着润泽的光,十分柔软细腻。   冯管家看他的样子看出了神。   “冯管家,你眼睛被钉子钉住了?”他倏忽睁开眼睛,犀利的眼神扫过冯管家的脸。   冯管家干笑两声,张口便是奉承,“小的觉得相爷是人中龙凤,相爷的俊伟把小的看傻了。”   丞相不痛不痒地哼了声。   “爷……”冯管家突然想起点事,凑上他耳边,“听说三个月就可以跟孕妇行房,不伤胎气。”   他家相爷不动声色。   冯管家顿了顿继续说,“小的这几日专门找大夫问过了,确定无疑。”他家相爷实在是辛苦啊,他想起偶尔撞见相爷和那叫风沁的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他家相爷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似是要吃人的眼神,他心里实在疼惜他家相爷。   相爷不容易啊……他摇摇头。   话说这风沁姑娘,莫不就是那相爷找了几年的人?谁也不知道她怎么进府的,相爷不说他自然不敢问,他不太敢想,如果真是那人,相爷这可是犯了欺君瞒上……不,绝对不是,他还是别想了。   见他家相爷还是不做声,他又把另外的法子道出来,“爷,小的最近物色到几名美女,相爷要是对她没兴趣,不如……”   他家相爷这下开口回应了他,“不需要。冯管家,你把她叫出来吧,多加个躺椅,今日天气甚好。”   冯管家赶忙应了声,进去张罗去了。   好说歹说才把那个脾气又冷又怪的姑娘弄到后院,“您就出去晒晒太阳吧,确实十分舒服。”   风沁看了眼后院里的花花草草,也有些心痒,点头挪了步。   两个人并排躺在暖洋洋的春日里。   冯管家嘴角挂上遂心的笑意,悄默声退出去,穿过屋里走到北院正门的院子里,对清扫的下人嘱咐不许去打扰后院。   吴幼卿侧过头去瞅风沁的脸色。见她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见形,穿了一身淡蓝色十分俏丽,脸上也丰腴了些,水灵灵的好像可以捏出水。   不禁喉咙有些紧。   脑海里回想起冯管家刚刚说的话,这下怎么也驱散不去。   身下也有些遮挡不住的兴致。他索性一个起身,盖上她。   躺椅剧烈地晃动起来,身上的重物感让她逸出一声惊呼,睁眼对上他神采飞扬的脸。   “快起来,要压坏了。”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动作被他看在眼里。   他故意问,“压坏什么?”   她转转眼睛,“躺椅。”手背顶着他的腹部,怕他压到她的肚子。   他笑得好看,“你知道这椅子多贵重?许多年前进贡的东西皇上赐的,放心,躺三个人也压不坏。”他别有暗喻。   她还是紧紧护住肚子,十分忧扰地要推他下去。   他的嘴凑到她耳边,轻轻吐气,声音带一丝沙哑,“本相似是好久没碰过你了。”   她突然发现大腿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顶着,十分坚硬,热度透过春天薄薄的衣衫扰动她的肌肤。   “你别乱来……”敏感的耳朵被他咬住,话到最后转成嘤咛。   胸部像是突然触电一般,她抖了抖身子。   他其实每天在她睡后都摸过她的身子,知道她除了小腹在变大,某些地方也有变化,当然,都是他喜欢的那种。   她被他摸得有些肿痛感又有些酥麻,身下不禁有些热流。   他吸上她的顶端,感觉太过突然,她不禁嘤咛出声,似乎……身下有些痒闹的渴望。   松开口,看到被他吸得红肿的樱桃,他眼中染上重重的欲念,伸手轻轻抚摸她身上软滑的肌肤。   摸到她的腹部,被她一缩,他不禁打趣她,“这里好像是变大了?莫非……”他脸上有一丝惊喜地看向她求证。   “没有!”她矢口否认,拼命摇头。   “没有身孕吗?”他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故意让她看出来,“那本相要加把劲了……”大手摸向她的源泉。   她扭动着身子,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难道,他希望她……?她分心思索着他最近的变化,他对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刻薄,时有的温情让她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感觉。   她虽然不想要他的孩子,但是也从未产生过要弃掉这个孩子的念头,或者说,她从来就不知道还有生下来之外的选择,因为她从小见过的女人都是生完一个又生一个。   手上的感觉让他十分……惊喜。居然这么湿。身下又硬了一分,他忍耐不住直接提枪而入。   躺椅吱呀吱呀地摇晃着,她咬着嘴唇听那似乎要崩塌的声音,担心但又感觉到十分刺激。   似乎被他触碰到浑身酥麻的地方,躺椅在晃动时他们贴合的角度也时有变化,她实在忍不住,嘴边泻出几声轻吟。   听到她动情的声音,他几乎无法自制,很快缴枪。   完事之后贴上她满是汗的肌肤,软软腻腻,他有些自恼,对自己方才的表现十分不满,不禁又自我开脱,毕竟已有两个月没行过事……哼,他当然还是威猛如常,等下再证明便是了。他暗自想着。   风沁也软着身子无力地靠着他,手不禁抓在他的胳膊上,身上微微颤动,刚刚太过甜蜜,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两个人各怀心思,于是当他再次抚摸她身上的时候,十分顺畅地有了当天的第二次。 ☆、世人独好水中月   春来春惹愁,花开不许留。   书房里,男主人端坐着看书信,时而凝神思索时而从桌上的精致瓷盘里夹一块蜜糖放进嘴里。   一个年长他许多的中年男子走进书房把刚收到的几封信放到书桌上一个干净的筒里,又把一张原本叠好的纸展开放在桌上的一个空白角落里。   放筒里的是新到的信,这是他家相爷多年的习惯。   吴幼卿看了眼信件,没有动手,又看向那张展开的纸,问道,“这是什么?”   “相爷,这是本月风姑娘选的新书〖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书单,爷若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照旧去书肆采购了。”冯管家每月都会从京城一家还算比较大的书肆里收到最新的书单,从吴家上一代开始就一直从这家买书。以前每个月都只是相爷自己选些书,最近……加了一个人,造成的结果就是在这项上的开支是以前每月的三倍。   还好,他家相爷没什么意见,冯管家虽然是管着账,但只要丞相允了的事,就不用管得太严格。   “嗯。”吴幼卿拿起纸,像是突然有了兴趣。   《艳世姻缘》、《公主秘史》……他看到书名觉得一阵恶俗。   “《尼姑妙玄》……《东国奇闻录》……《名妓唐雪儿》……”不觉想起上次买书也都是儿女情.事稗官野史,看来她的恶俗是改不掉的。他皱皱眉,她怀有他的孩子,会不会像她一样没品位呢?越想越觉得不妥当。   冯管家看出他的犹疑,“小的觉得风姑娘雅趣无妨,但考虑到保胎的话或许不太适合看太过起伏波折的书……”   冯管家的话提醒了他,他立刻点头,“的确如此。府里应该没有这种书吧?”   冯管家却有丝迟疑。   吴幼卿挑眉看他,眼神里尽是审视。   “不瞒相爷,以前夫人倒是经常看……前阵子被风姑娘询问,小的想到这些书,就翻了出来。”   吴幼卿有些意外,“以前的那些书不是都带过来封在阁楼上了?”搬进丞相府的时候他清理过旧宅的东西,虽不知他的爹娘以前都看什么书,但他确信都封藏起来了。   冯管家头上冒了汗,相爷有三不喜,不报不知不为,府上事无巨细都要汇报,而如有相爷不知的事他一定会发怒,如果交代的事情没有好好作为,立刻辞退。   他只是为了给府上省钱……唉,先擦擦汗。   丞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冯管家,本相知道你一向十分会持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本相自然明白你的初衷。只是……”这一转折把冯管家的心悬了起来,“花钱事小,规矩却不能乱。你经手府上的账务,自然知道就算再三四倍地花费,银子也还是用到老都用不完的。”   冯管家心里叹息,他知道,但是相爷也得想想子辈孙辈啊,都说富不过三代,多攒点,保不准能撑到四代……   “你想为本相省钱,那就罚你一个月工钱,如此可好?”   “好……”他只得泪往肚中流。   丞相不忘软硬并施,“你已犯了多次,若再有,本相也没有法子了,只能请你另谋高就。”   冯管家赶紧如捣蒜般点头。   “总之,这些书暂时不要买了。”丞相把书单扔到一边,“你去找些养胎育子的书给她,还有把名家的画册都买来,她适合看这些。”说完他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内心隐隐还有些烦闷,他的美丽贤良知书达理十分有品位的娘亲怎么会爱看这种书?他的娘亲从来都是不妆不见人、一颦一笑皆端庄淑雅而且在上一代朝廷中的官夫人里素有品鉴之名。   绝对是那个来他家里之前从没学过化妆的恶俗女人再修炼几十年也比不上的。   于是摇摇头,不想即没有,不见即不知。   不知不觉盘里的蜜糖已经被他吃完,他用夹完最后一块蜜糖的手指抹了抹桌上的手帕,口里含着糖,舌头不自觉卷动糖块。   眼角瞥到一抹慢慢挪动进来的素粉身影,知道是她,“过来下。”他看到她已有四个月身孕的身体形态有些明显,但她极力遮掩,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他也不点破,看她最后怎么跟他坦白。他看向她的目光像是老鹰紧紧锁住兔子又滑又肥的身体。   她走到离他三米处站定,“什么事?”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   他舒展了身子坐在周围都垫得柔软的椅子上,“有些累,帮我按摩一下。”一副老爷口吻。   她听完立刻转身走去书架旁的躺椅,自顾坐下不理会他的要求。   “看来本相之前教你妇人之道还教得不够。”他说完站起来走向她。   以为她吃软不吃硬,对她好了一段时间,结果成效甚微,她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恼人模样。他也懒得再哄她,他堂堂丞相,还要去讨好一个草民?更何况她有颇多需要改正的地方,怎么能惯着她?   风沁打着哈欠拿过手边未看完的书接着看。不知是春困秋乏还是怎的,最近她十分嗜睡,吃完午饭总要睡个午觉才有精神。   走近了,看到她手里书的名字,《情海姐妹花》,不禁气结。   她也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不看些雅致些的书以后好培养子女?   “谁准你看的?”他一把夺过书,顺手扔到窗外。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等她反应过来书却没有了,只能跟他干瞪眼,“为何要抢我的书?”   他从书架上取了几本他爱看的画册放在她腿上,“好好看这个,早点把欠我的山水图给画出来。”   她看了眼画册的封皮,娇艳的牡丹呼之欲出,一看就是他十足官僚气息的媚俗喜好,她无论如何都画不来。   “什么时候放我走?”她神情里有丝倦怠。   他眼皮一跳,拉下脸,“等你给我画够了。”画够了放不放她还要看他心情。   不过,看向她的身形,他想,等她生了,她要走,舍得孩子吗?   牌还在他手上,他缓和了神态说,“如果你走了,或许再次被抓到,终会明白相府的好。”他暗示她如果落到其他人手里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好?她皱眉,不禁冷笑。她的身孕,也是他对她的好?   忽然想起什么,“大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献宫里一幅画,这难道不奇怪吗?”   闻言,他脸上露出笑意,好像她说的对他而言从不是问题,“本相从不只进献书画。”她实在低估他了。   “但画的供应如此稳定,没有引起怀疑?”她不信他没有破绽。   “本相只从民间高价购买风画师的画。”人都是事先找好的,他不怕有人去求证。   她大概明白了,他伪装成派人搜罗的样子,正常来说应该可以有所收获。   他见她不语,知是了然,让她多知道一些也无妨,“这几年,其实从未断过,你猜有多少人给本相做这个?”他一脸神秘。   很多?她想起这些年时不时被打扰的生活,她若过得过于困窘时就会拿些画去卖,以风沁随从的身份,而拿到钱就立刻要搬家,不然很快会有人找上门。   “几十个?”她报了比刚刚猜测的更大的数。   他并不直接回答她,“每个郡县买卖书画的商人都一一交代过。”   几百个?她皱眉,“我画得并不好。”她觉得很困扰,与这些人平生无仇,可为什么都是一副似要追杀她的架势?不过也不尽然都是坏事,他们愿意出高价,她就可以换些钱吃饭。   她这话深得他的心意,“你画得当然不好。”他十分赞同。   “嗯。”她随口应着,既然如此,不如就放了她吧。   “画得好的是你爹,还有他的徒弟赵瑞。你不过是无意中沾了他们的名气而已。”   他想起曾经派人从赵瑞家中偷出她的画,从一个画师家里偷其他人的画,谁的更值钱可想而知。他当初早已计谋好,把这个事情弄得沸沸扬扬京城人尽皆知,然后由他从画商手里“买”来这幅画送到宫中,皇上自然会十分欢喜。因着她,他升了官。   脑海里尽是往事,计谋得分毫不差,都是他一步步得意之作。   “但得不到的总是好的。”   风沁默然,他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春潮渐欲迷人眼   退朝之后,官员们鱼贯而出。   几个职位比较高的官员走在一起,虚虚实实地客套着。   “王爷,令千金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吧?是否已经指定了人选?”吏部尚书脸上堆着笑问康惠王爷。   “已经有几家上门求亲,也不是不满意,但实在舍不得小女啊。”康惠王爷笑着叹气,他有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大。   丞相在王爷的另一侧走着,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看着十分可亲。   显然是不满意嘛,这个老滑头心计最多,可怜没有儿子,无依无靠,只能让几个女儿嫁得好点,待价而沽。   丞相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叫提到他。   “依我看,丞相未娶,郡主未嫁,何不凑一块儿?一对璧人天作之合啊。”吏部尚书呵呵笑着说,表情像是十分艳羡。   被说到的两人神情皆是微微一变,互相看了一眼,心思各异。   王爷先开了口,“我两家相识多年,小女的脾气幼卿自是知道,太娇纵了,丞相日日操劳,还是得找个贤良淑德的妻子。”笑话,他怎么能让女儿屈尊给吴幼卿?听说相府里女人是一个月换一个?荒唐,荒唐。他暗自摇头。平时他还羡慕丞相家里没有河东狮吼,换女人如换衣服,可到了他女儿终身大事上,他是绝对不会考虑丞相的。   寒窗苦读一朝中第的进士里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他摸了摸已有些斑白胡须的下巴,思索着,有些老实学子一门心思只读圣贤书,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等今年出了榜,给女儿找个状元郎,最好是个小处男,这种男子一定不会让女儿吃亏……甚好,甚好。他暗自点头,目标人选又扩大了范围。   丞相只是呵呵一笑,既然王爷都已经拒绝了,他也没有必要再多说。吏部这个老顽固迂腐的时候迂腐,老奸巨猾起来也毫不含糊。他心里冷哼。他跟老顽固水火不容,老顽固跟老滑头关系又十分冷淡,而他跟老滑头私下绝无往来。总之三个人各不对眼,但又表面上同僚情深。面子上搞僵了,如果其中谁出了事,其他人也脱不了动机。   “吴大人似乎也已而立之年?”吏部尚书隔着王爷问他。   已经清楚还问?吴幼卿微笑着点头应他。   “吴大人为何还不成家?”这问题似乎问得理所当然,朝中年过而立的只有丞相尚未娶亲,与他交恶的一拨人懒得理他,而站在他那边的一派则是不愿他娶亲,这样每个人都可以轮流送美女巴结他。他们私下达成共识,依着丞相每次只搞一个女人的习惯,以后娶了老婆他们就没法跟他联络感情了。而且……花点钱买个女人,经丞相之手,再退还给他们,自有有钱人私下求他们转手,后来发展到刚送到相府就被人花重金预定下,空手套白狼,立刻赚几倍回来。   丞相似有感慨之色,叹了口气,“尚书大人如此关怀本相,实在令人感激。”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听说令千金已满二八……”   他话还没说完,吏部尚书重重咳嗽起来,盖住了他后面的话,咳嗽完又抬头看天,“今日天气甚好,呵呵呵……”   三人在各自的马车前停了下来。   丞相提了官袍正要抬腿跨上车,旁边小步跑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官员,喊住他,“丞相大人请留步。”   丞相定睛一看,是工部的同僚,在外不可显露亲密,他只是客气微笑着看向来人,“何事?”   高瘦官员一脸恭敬,压低了声音问,“听说丞相大人府里已有快半年没有进过人了……”剩下的没说完,他知道丞相明白他的意思。   丞相最近频频收到这个问题,每次都是敷衍而过,“这样吧,你帮本相传个话,就都不要再问了,本相现在宠着一个小婢女,等以后腻了再说。还有,你们议论的话都进了本相的耳朵,这种蠢话就不要再提了。”居然敢说他是龙阳之好,他一直觉得吏部那些娘娘腔才像什么断袖。他恼的不是他们说他喜好男色,而是敢拿他跟吏部的人比,可恶。   工部官员赶紧诚惶诚恐应了下来,表情似有遗憾之色,没有逃过丞相的眼睛。   “对了,”丞相转到别的话题,“本相最近收画收得不太顺利,似乎有几家店故意留了些不全卖给本相,可能是准备以后高价出售。你帮本相留意一下京城里的消息,见一幅就收一幅。”   工部官员听完,表情里的苦恼立刻消散了去,得到这个命令他似乎十分高兴。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化,丞相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别上了马车。   车夫喝了一声驱马前行。   吴幼卿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镶金的木盒子,拨动了开关打开,拿出里面堆在最上头的一个小而精巧的盒子,上面有不易察觉的开关,他拨转了几下打开,见里面放的都是晶莹剔透的蜜糖。他关上外面的大盒子放回原位,从小的盒子里面取了一颗放进嘴里,而后把盒子拿进袖子里。   美人换画卷,走的只是个形式,实际上是他们不得不向他传递好处。他们不敢不送,他也不能不收。那就不妨卖几幅画给他们,找几个可靠点的画商一个月放出去一幅。   车轮碾过京城修葺整齐的街面,轱辘轱辘作响。   丞相回到相府先换了衣服,家仆给他更着衣,他问:“早上饭量怎么样?”   家仆回他:“吃了很多,一碗粥,两个包子,过了一个时辰又用了些点心,吃了一盘酸梅。”   他点点头,似是满意。   “叫冯管家给府中上下都赏些做夏装的布料,提醒一下老规矩,府里的事不管谁问,一概不答。”似乎外面还没人知道风沁的事,他得让冯管家常常提醒,别漏出去一点消息。   “回大人,记下了。”家仆把官服收好放在柜子里,去准备午膳了。   吴幼卿踱步到书房,见风沁在自己的位子上,斜靠着椅背,正凝神看书。   自从她开始喜欢待在书房,他也就把之前挪到卧室的书桌又挪回书房,还是在书房办公。   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看似平静和睦,可他总是忍不住要跟她说话,有时候是又看不惯她不免说上两句,有时候则是没事找事,故意看她羞恼的样子。   “怎么不盖点东西,着凉了怎么办。”他见她穿得单薄,又坐得久,叫了丫鬟拿个毯子进来。   等没了外人,他挤上躺椅,大手直接摸上她的腹部。   她在心里叹气。上个月被他摸到肚子,认定她有了身孕,还找了大夫来确认,从那以后,他就更加管三管四,每天又要动手动脚,理直气壮地摸她,从肚子摸着摸着又往往摸到其他地方去。   他两条腿隔着衣服缠上她的,侧着身子一边摸她一边端详隆起的部位,神情里透着一丝好奇和餍足。   “你说,该起个什么名字?”他把手伸进她的衣襟,摸了一会儿肚皮,很快转移了阵地,又嫌毯子碍眼,掀到她腿上,手从上身探进去继续。   她胸前的手感越来越好,他边摩挲着边想,这大概是他的功劳,对此他自居自满。   她原本以为他知道了怀孕之事会有所收敛……叹气。他从不顾念别人的意愿,总是随心所欲一意孤行。从以往来看,他一般不会考虑她的话,问了都不当真,让他自己想去吧。   他咬上她的脖子,轻轻用牙齿滑过她的肌肤,感觉她立刻缩了缩。舌头探向她的耳垂,刚舔了一下就听到她唇齿间泄露出来的轻吟。   自从怀孕之后,她似乎更加敏感,尤其是最近,每次稍微触碰她的敏感地带,探向她身下的小口,那里都是十分渴望要润泽他的模样。   把手指上的湿滑抹到她大腿内侧,他眼神挑逗地靠近她有些迷离的眼睛,在她耳边低沉着声音吹送热气,“看你如此急切,哥哥怎好辜负。”   把硬热缓缓滑进她的身体里,他用毯子盖住两人的身子,贴在她发烫的身上,掩饰不住呼吸的沉重,“乖乖让哥哥疼你。”   带着水声的撞击跳动到空气里,她羞得不想听,“慢一点……不要声音……”她一说话就控制不住抖动的呻.吟。   她的话只让他兴致愈加勃发,不慢反快,他甚至是故意弄出更大的声响。   窗外,几声鸟啼,冯管家踏着轻快的步子正要往房内走,两个守在门口的仆人立刻拦住他。其中年纪稍轻的丫鬟脸面有些发红,冯管家一看就猜到大概,止步在正厅外,有些感叹,不愧是他家相爷,刚上完朝体力还这么好。   窗内,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全部感知都集中在与他契合的部位,眼前氤氲出薄薄的水汽。 ☆、夏意袭来欲露浓   物尽其用。   当拿到管家给的账本,看到辗转渠道卖画那项的所得,丞相脑海里冒出这四个字。   “以后我会定期拿画给你去卖掉。”   冯管家一脸了然,“相爷放心。”又不禁咋舌,“简直是洛阳纸贵嘛,一幅画卖的钱都够一个百姓家吃三年了。”   “告诉几家老板,若有人讨价还价,不要松口就是。”丞相喝了口水,舔舔嘴唇,蜂蜜的甜味扩散开来。   “冯管家,你把账本收好,再过半月便是半年的结算,多到处跑跑,把数目给本相核准了。”他把账本推给管家。   “相爷只管放心。”冯管家挺直了腰板承诺,算账他可是太擅长了。   丞相点点头,想起还有一封折子没写,奏请修葺疏理古河河道,又快到洪灾泛滥的季节。   等他写完,叠好放在桌上,习惯性往窗边的椅子看去,没找到那个常坐在那里的人。   还在睡?他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提起脚步往卧室走去。   看到床上躺着的一团淡红色,走近了仔细瞅她的脸,眉清神静,看上去气色不错。   “这么能睡。”他忍不住推推她,从吃完饭到现在,她已经睡了一个半时辰。   “嗯……”她呢喃一下,没有睁眼。   他又轻轻推她胳膊,她只是稍微动了动,没有要醒的意思。   在一旁做清扫的丫鬟瞥到丞相在不停地戳床上之人,看了很久之后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扫把,对她家相爷说,“相爷,大夫说了,孕妇要多休息。”   一道冷光扫来,她攥紧了扫把。   “谁准你跟本相这么说话的?”   “小的知错了。”她悄悄吐吐舌头,低头抱着扫把逃了出去,身后那句“罚你一个月工钱”当做没有听见。   他哼了声,注意力又集中回风沁身上。   她被他刚刚的声音吵醒,眼神有点迷离,半清醒地看向床边。   “醒了?”他语气里有丝不易察觉的愉快。   “口渴了。”她对上他的眼。他一挑眉,敢使唤起他来了?但再看向她有身孕的腰身,只好心里宽慰自己是为了他的子女而不是她。   “什么时候开始支使起本相来了。”他一边不满嘟囔,一边盘算这是第几次她让他做这做那还一脸泰然受之。   把她抱到床里面一点,他咬着牙心想怎么这么重,脱了鞋子蹭上床,跟她一起躺着。   手摸上圆球,来回摩挲,“差不多六个月了吧。”他每次摸都有种触动,隐隐的惊讶。   她闭上眼休息,不理会他。   突然脖子上一阵清凉,她睁开眼,看到他把一条项链系上她的脖子,正在搭扣。   “官家给的,赏赐皆因你的画。”他故意想给她添堵。   “嗯。”她早已习惯他如此有意之为,于是只淡淡应了声。   “不讨厌?”他扣住她下巴审视。   她闻言向脖子看去,不想遂他意,嘴角勾笑,“怪好看的。”   他本想拿她取乐,这下只得哼了一声“无趣”。   她暗自说了声无聊。两个人一时无言。   他侧躺着,从她肩膀看去,系得宽松的腰带上衣领有些敞开,可以看到她胸前的沟渠。   他把手从衣领伸进去,轻揉她的肉团,“你没穿肚兜。”双腿缠上她的,声音带了一丝欲念的慵懒。   “嗯,胀着不舒服。”她如实说了她的感觉,肚兜确实紧得她生痛。   他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见她立刻皱眉,朝她轻笑吹气,“胀吗?哥哥给你揉揉。”   何止是揉。他扒开她的衣服,埋进她胸前,舌尖舔了一下草莓的尖端,感觉到她的颤动,眉眼染上别有意味的笑意,一口吸住,稍微用力舔吮起来。   “唔……”感觉太突然,她有些吃不消。   大手探向她的腿间,还不等移动,却被一下子夹住。   “乖,让哥哥疼你。”他诱她松开腿。   她忍住腿间的湿热,夹住不放。   他见此状,嘴上加大了动作,直到看见明显的红肿,用手轻轻拨动又引得她轻颤。   “看。”他拨了两下,吸引她低头看去。   脸上有些羞红,她别过脸,头朝里。   手突然被他攥住,朝他身上移去,碰上他的腹部,男性身体的坚硬和温热让她缩住手。手被他拿着往下移动,碰上一块坚硬突起,她闭上眼,用力想把手抽回来。   “哥哥想要你。”他换上魅惑十足的声音地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她低声回应。   “嗯?不要吗?”他抽回被她夹住的手,抚上她的翘臀揉捏,一股热流从那里传向她周身。   “好累。”她吐出一口气,周身散发着孕妇的懒散。   不知他是不是顾虑到她的身体,却突然松开她。   “那就再睡一下,养精蓄锐,今晚再来。”他又摸上她的肚子,身下却挺着,一直碰着她的大腿,让她不住往里缩。   外头斜阳残卷,春鸟啼尽夏渐浓。 ☆、一日得闲出游时   睡梦中朦朦胧胧似有人在推自己,风沁听那人说“醒醒,醒醒”。   睁开眼,对上一张巨大无比的脸。她以为是贼,正要一巴掌拍过去,手指被牢牢抓进一只温热的手里。   那张脸离远了,原来是枕边的男人。   “起床了。”他翻下床。   不理他继续睡。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面对面吃早饭。   男人看她一脸阴沉,“最近脾气渐长嘛,天天给本相脸色看。”   她撂下筷子,“为什么不让我睡觉?”   他舀一勺粥放嘴里,“因为我起床了。”   她在心里又唾弃他一遍。   “为何今日不上朝?”   他慢条细理地给她剥了一颗鸡蛋放进她的碗里,如果说这件事他不交给厨房去做,一定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剥鸡蛋,“月假。”   “哦。”她确实忘了,他一个月里忙六天理应休一天,只是一般休的时候他也会有公务要去处理。   “风沁啊,”他咽下一口粥,“今天带你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怀疑:“去哪里?东院?西院?后园?”她不免嘲弄,因她几乎没怎么出过北院的大门。   他拿手帕擦擦嘴角,“去京城逛一圈。”还不快来感谢本相的大恩大德。   她嗤笑出声,“你放心带我出门?”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样子还能跑了不成?”他一脸满不在乎。   “就这样上街?”她看向自己的肚子。   “本相自然不会让你受累,”他摆摆手,“我们坐马车出去,放心,你不用走路,一点都不累。”   她觉得他似乎就差一句“看本相对你多好。”   “却之不恭。”她说完低下头继续吃饭。   他挑眉,“怎么不见你高兴?”   她头不抬地说:“大人没看出我万分喜悦吗?”   “笑一下,本相就看出来了。”他翘起腿。   她挤出一个笑容。   “真难看,你还是别笑了。”他堵她。   风沁慢条斯理吃着他剥给她的鸡蛋,“再难看也是你孩子的娘。”   他哼哼,“所以这将是本相难以启齿的一段往事。”   她吃完了,擦干净嘴,“彼此彼此。”   上马车之前怕她觉得颠簸,他叫人加了几层垫子直到一坐就陷进去为止。   “马夫,今日驾车小心点,比平日还要仔细万分。”他吩咐完,站到她身后,扶她站上踏板,再跟着踩上去进入车里。   “走吧。”他上了车,等坐稳了命令车夫。   马车开始慢慢悠悠向前行进。   吴幼卿习惯性往座子底下摸去。   “嗯?”他的盒子呢?   “坏了。”他懊恼一声。   见他的神情,她以为发生了极大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不淡定,"怎么了?"她问。   “本相的糖盒没带出来。”他郁闷道,想起今天特意换了一辆平时不用的马车,就是为了避免被发现。可是居然忘了给这辆车装蜜糖,冯管家……他皱皱眉。   “哦,那就回去拿吧。”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这句话像蜜糖一样让他立刻平静下来。   “嗯,只能如此。”他声音平静如昔,命令马夫掉头回去。   偷偷瞄他一眼,她因为刚刚的事情不觉轻笑。   一刻钟后马车又出发了,留下相府门口又被罚了一个月工钱的冯管家默默地站着反思流泪。   马车里的男人含了一颗糖,掀开帘子一角,示意她可以往外看,她便也掀开自己这边的车帘。   一路上他给她时不时讲解一二,这里是他小时候读书的地方,那里是他喜欢的麻花店,还有那里是他主持修建的……   马车驶过一个繁华的巷落,“这里卖的都是新鲜玩意儿,喜欢什么,下次找冯管家给你买回来。”   她但笑不语,她都没看过,怎么知道喜欢什么。   马车继续前行。   “等等,那几个是乞丐?”他眼尖抓住巷落口的几个蹲在墙脚的人影。   “乞丐怎么了?”她随口问。   “京城里不应有乞丐。”他答得理所当然,“回去叫他们整治这里。”   “为什么?”她很诧异。   “因为这里是京城,”他看向她眼底,“我已经为京城清理了三年的市容,京城是皇家的面子,不应有贫穷。”   她淡淡一笑,带着嘲意,“所以你就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他摇头,带着沉淀了几年的自信,“你未免太小瞧朝廷了。他们可以去领粮食,绝不会饿死,省下的时间可以干活,做有意义体面的事情。”   她反驳他,“但他们既然还在乞讨,说明没有领到粮食,你说的只是还没有实践的设想吧?”   “绝无可能。必然是他们太过贪婪,希望用骗人的手段来骗酒骗肉骗嫖骗赌,朝廷提供的仅仅只是让他们吃饱,怪就怪他们太懒太贪。”   她摇头,似乎觉得他也有天真的时候,“你真的不知道这些官员有多不作为吗?贪婪的是他们。”   他直直看着她,眼里带玩味的笑意,“那为何自从朝廷送粮食给穷人,本相就没在京城见过乞丐?”   她撇撇嘴,“原来丞相大人这么天真,说不定乞丐都被关起来了。”   他闻言一手勾起她的发脚玩弄,“你很懂为官之道。”   她愕然,“真的……?他们真的是被贪官关起来了?”   他的笑容里有些许揶揄,“你也很天真。”她这么天真还敢说他天真,真是天真之人的天真之处。   “难道……”她有些骇然,似是不能接受,无法细想下去。   “关着,岂不是还要给他们口饭吃,你说对不对?”他逼近她,捉弄她的慌乱。   她心里似是有什么沉了下去,安静了半晌,质疑地看向他,“所以你默许了他们的做法。”   他反问,“不然呢?参他们一本?然后皇上去查,发现根本无可查证?”   “他们给你好处了?早就说你也是贪官。”她扭过身去,像是自言自语。   他笑出声,捏住她下巴对上他正气十足的脸,“当年有个你认为的所谓清官这么做过,告发他们,结果你其实猜得出只是选择不信罢了。他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五岁,暴毙,死因不明。”见她眼里有悲戚,他又补充道,“本相只做皇上认为正确的事情,其他都是你的一己之见而已。”   她低下眼,无论如何都不再看他。   “风沁,本相再教你一事,你听完,信不信随你。”他松了手,任她背过身,他靠着软软的背垫,慢条斯理地开始说,“皇上喜贪官不喜清官,因为清官是与皇帝争名,而贪官的存在可以反衬明君。皇帝喜欢养贪官,骂名都在贪官身上;皇帝也喜欢杀贪官,养肥了杀掉,万众莫不高呼圣明万岁。反之,养清官,给自己添不快,杀清官,给自己揽污名——养杀两难。”   见她软了僵直的肩膀,他拨了一下车帘,“懂了?”   “所以,清官难做,但贪官最终都难逃一死?”她问。   “不尽然,但都必会争着做相对不肥的那个或让别人成为最大的老鼠。”他舔完糖块的最后一口,小小的碎粒消失在唇齿间。   她转了身,“故而,贪官如你,你会死吗?”   他笑得如春风拂面,“几十年之后自然逃不过。但是,你为何总认定我是贪官?”   她正欲开口,马车抖动一下,突然停住了,她一个不稳,接着肚子就被他牢牢挡住隔开了前面的板子。   “什么事?”他十分严厉且不悦地质问车夫。   “突然跑出一个女子,正要撞上,小的赶紧刹住了。”   还不等丞相开口,马车外就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 ☆、好色男之家务事   听到马车外吵闹的声音,吴幼卿往外探头看去,一看不禁冷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上来。   “原来那个好色好赌的莫宇。”他言语里嘲弄一番,一只手环住风沁的腹部,慢慢把她重新安置好。   “不要紧吧?”他上下打量她。   “没事。”虽然有点惊魂未定。   他闻言点头,提起袍子跳下马车。   一些路人已经渐成圈状围观着,在中间是一个被拖住腿的男子,身材健硕,正不耐烦地要踹开死死抱他腿的女子。   “快滚,再不松手老子要踢你了。”他言语里带着威胁,横眉冷对。   “你不能撇下我们母子俩……”女子如风中残叶般簌簌发抖,但又拼劲了全力一般就是不放手。   莫宇鄙视地大笑,带着不怀好意的语气大声说,“你侍奉过那么多男人,谁知是不是你与别人的野种。”   女子悲愤地白了一张脸,还不等她说话,突然——   “莫家公子,这是给大伙儿看哪一出戏呢?”温和的男声引得莫宇抬头看去,看到来人,莫宇脸上突现片刻的愕然。   “这……丞相……丞相大人?”   女子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放开他的腿,转身向前爬了几步,跪倒在吴幼卿面前,一抬头,泪眼摩挲,十分惹人怜惜。   “大人要替民女做主啊!”   “有什么要向本相诉苦的,说来听听。”丞相看着十分和善,见他如此好说话,她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脸上的眼泪任它挂着,她低声自诉,“民女袁清珍,两年前与莫公子相好,生有一子之后,莫公子抛弃了民女,民女抱着儿子上门每次皆是被打回来……”她忍不住呜咽两声,“不巧今日碰到了莫公子,与他苦苦哀求,但他……不认民女。”到最后几欲嚎啕大哭。   周围听者莫不动容。   莫宇铁青了脸咬牙道:“老子跟你睡的时候你刚离开张府,已非完璧之身,谁知是不是与张府里下人的野种。”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吴幼卿摇摇头,严厉了声色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张府是哪个?”   莫宇赶一步说,“她本是前任监察御史张庭府中的婢女,张庭的事情大人也知道,”他隐约暗示一下,继续说,“后来她就出了张府,住在亲戚家中,偶然之中在下与之相识。”   吴幼卿沉吟片刻,想起张庭贪污之事,后来被革职。而这莫宇正是现任监察御史家的公子,平日素有花花大少的名声,只怕这女子也是经他勾引,被玩腻之后又被他抛弃。   听说监察御史为人还是很老实本分,不过,吴幼卿心下冷笑,如果真的老实本分,他的儿子哪有本钱去嫖去赌。又想到刚刚差点伤了风沁,他本来就是下车去教训人的。   脸上有笑意却十分威严,丞相开口道,“袁氏,你苦苦求他认你,为着什么呢?”   袁氏低了头,卑微道,“只求他能带走小儿,民女会回乡下改嫁。”   莫宇立刻手指着她厉声质问,“你如意算盘打得好嘛,一个破鞋还想着改嫁?”   袁氏又白了脸,隐隐发抖。   丞相摇摇头笑道,“莫公子,估计这孩子还是你的。”   “为什么?”莫宇撇撇嘴,一脸不屑。   “如果不是你的,如你所说是个下人的,她为何不找到那人与之结婚,也不必回乡下过日子。或者那人已经过世,她为了改嫁,大可以抛弃孩子,何须苦苦找你一年多非要把孩子塞给你?”   周围围观的人群里隐约有赞同的声音。   莫宇咬牙,不敢对吴幼卿发火,气愤之下踹向袁氏。   袁氏哀嚎一声,“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吴幼卿高声制止他,“你何须对一弱女子动武。莫宇,本相认为孩子确定是你的,你尽快娶她做妾罢。”   这下两个人都呆住了,皆摇头。   “我不娶,她是个破鞋。”莫宇全然鄙视的神色。   “大人,只怕他这样,民女嫁过去也是受苦。”袁氏哀叹。   吴幼卿一脸轻松,“你已有几房小妾,其中还有一个曾是青楼女子,所以袁氏有过什么过往也无妨。”   莫宇脸上一阵红白,听到周围的窃笑声,他骂道,“吵什么吵,□们全家。”   吴幼卿摇头微笑,“堂堂男子何须以玩女人来炫耀。”   莫宇刚刚受了辱,这下闻言再也憋不住,什么丞相,早看他不爽,“玩的多的,总比玩的少的更像个男人。”   吴幼卿挑眉,“那你说你玩过多少女人?”   莫宇脸上挂了自信,果真开始数数,等了片刻方言,“约莫四百三十个。”   吴幼卿脸露惊讶之色,“果然厉害,皇上后宫也才五六十人。”   莫宇不禁得意,“听说吴大人每次才能搞一个女人。”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大了些,吴幼卿冷了脸,“怎么,你还要几十个一起侍奉你?”   莫宇一脸神秘,两手摆出“十”的手势,“最多的时候。”   吴幼卿冷笑,“名不虚传。”   莫宇嘿嘿直乐。   吴幼卿不想再理他,只留下一句“你娶不娶她自便,不过大家也都看到了,要背骂名随你。”   莫宇又向周围骂了几声,见丞相已经转身上了马车,不禁踹了几下脚边的女人,恶狠狠道,“小贱逼,这下不玩死你。”   丞相的马车继续前行,堵在路上的人默默让出一条路,看莫宇和袁氏似乎还要继续争执,又不禁接着围观下去。   见吴幼卿神态自若,风沁不禁好奇问,“就这样了?”   “怎么?你觉得本相还应该继续给他们评理?”   她摇头,小声嘀咕,“只觉不像你性子罢了。”   他放了块糖,自顾微笑,“敢侮辱本相,我自然会叫他好看。明日给你看一出好戏。”   风沁知道他大概有了什么心思,了然他不再继续纠缠的缘故,大概终究还是不会放过方才的花花少爷。看向窗外,她突然低声说:“他似是说你与一些女子相好过。”声音低得他差点没听到。   他自若道,“十几二十个,大概吧。”   她讶异地看向他,“这么多?”   他一脸轻松,“这有什么,比起那个姓莫的有几百个。”   她摇头,神态极淡,“那她们可有给你生育子女?”   他以为她是小女子心态作怪,遂安抚她,“一直给她们吃药,不会有事。”   风沁神情暗了暗,“那你为何不给我吃药?”   吴幼卿眼神锁住她按住腹部的手,覆了上去,一手揽过她的肩不容置疑道,“本相要你怀上身孕,也要你给本相生子。”   她不语,马车里一时静默,只微闻车轱辘声。 ☆、垂柳无边惹闲愁   马车停到相府大门前。   等候多时的家仆上前先扶下一身青色的男主人,然后退到一旁,等男主人将一位怀有身孕的女子揽下。   柳色在夕阳里摇曳,空气中漂浮着烧柴做饭的香气,远远看去,男主人俊逸神采,女主人俏丽端正,一扶一依,活脱脱一幅和乐归图。   家仆保持一定距离跟在两人后面,尽量避免打扰。   吴幼卿一手松松地揽着风沁的圆腰,随口问道,“今日可有尽兴?”   她心里想答尚可,但话到嘴边,转为“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委屈,她连在街上走走都是看他脸色赏给她的。   “你觉得尽兴即尽兴。”她十分不耐烦。   他听出她的不快,虽不知为何她会如此,转身吩咐家仆:“你去准备晚膳吧,半个时辰之后送过来。”   家仆应了声,转了方向朝厨房走去。   这下周围没了其他人。吴幼卿带着她继续走,眼见已到了北院。   “为何不开心?”他看着大门随口问她。   她也向院门口看去,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从院子里抬头便可望见的四四方方的天空。   轻轻地颤抖,似乎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他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一看,她的脸颊上似有一些清亮的痕迹。   不动声色把她拉进了院子里,瞧见一两个下人,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他把她安置在一个石凳上,自己坐到旁边,一手支起下巴,瞅她扭开的侧脸。   第一次瞧见她哭,上次被药水浸了眼睛不算。他盯着她,偶尔眨下眼睛,等她平复。   风沁脸上的泪痕渐渐消去,深深呼吸几下,像是平静了。她开了口,“何时放我走?”   他动动嘴唇,“不知道。”心里突然对蜜糖渴念得紧。   “为何?”   “本相需要你。”他说完,发觉自己的手握得很紧。   对他的话不为所动,她说:“你需要的只是画。”沉顿一下,“要再给你多少画才能放我走?”   他不觉又把手指蜷进掌中,悄悄地松了又缩起。   他与她对峙片刻,突然笑出声,一脸无谓,“风沁,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跟本相提要求?”   看到她眼眶似乎又微微泛红,他偏开视线不去看她。   忍住要决出的泪意,风沁第一次有种不甘心的感觉。那种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心情炽热得要吞噬掉她。她暗想,原来欲望可以这样强烈,让人无法招架。   静默了许久。   一件薄衫覆上她的肩膀。风沁从沉思里醒来。   “别坐太久着了凉。”他只留下匀称挺直的背影,背着手走向书房,看上去似乎并不受她影响。   风沁觉得自己处境悲凉。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看到其他人的生活,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种单调且与他人全然不同的状态。   被一个不认识的人绑到一个不知道的地方,还被不认识的人强迫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怀上了不认识的人的孩子。横竖都是悲戚。难道还要让她对这个困住她把她当做玩物的人心生好感?   于是她不再淡定了。   “相爷叫您进房用晚膳。”   不去。她定定地看着墙头的垂柳,因一阵微风而起了波澜,好像招魂一般。   隐隐听到房里传来的声音,“不必去叫了。”心平气和的听不出情绪。   家仆踩着细碎的脚步走出了北院,从她身旁的小道经过。   月上星稀。   风沁觉得有些倦了,在在面待了一天,回来还折腾了一晚,情绪的弦绷得快要松掉。   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累极了反倒容易平静。微闻蟋蟀的叫声,并不觉烦扰。   被人突然抱起来,腾空感一下子让她惊醒,眯着眼睛知道是他,心思倦怠,随他去吧。   外衫褪了,她被放到床上,迷迷糊糊地准备睡去,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旁边挤来一个温热的身体。   一声微弱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觉得脸上发痒,皱着眉摇头,微睁开眼,看到几只手指正轻轻地在自己脸颊游走。   光线很微弱,大概只有一盏灯还亮着。   胸口被人触碰到,麻麻的,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轻轻地揉动。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加重,悉悉索索脱衣的声音一阵,接着身上仿佛贴了一块热铁,像要迫不及待地融化她。   “本相要你。”他低声缠绵,一轻一重地咬她耳垂。   “草民何以不从。”她讽刺回应。   摇曳暗淡的光亮中,他隐藏了一丝苦笑,稍微用力,把她架上自己的腰,压上他的巨热。   不敢有太大动作,于是只是拿手探向她与他相触的那片柔软。   他捏住一块突起,她一缩,差点没捏住。两只手指一前一后摩擦着,他又拿指尖去触一粒珍珠,轻轻点点,惹得她晃动。   稍微感觉到了湿意,他提起她的身子,扶起腰部的热铁,一入至底。   肉壁贴得紧密,热度从中心往四周扩散。他缓缓动起腰部,细细刮擦她体内每一寸。   她半眯着眼睛,看见他的眼神在她的脸上滑动。   被他摩擦着,她觉察出身体有种异样的难耐。   酥麻的感觉越积越多,越多又期待更多。   快感攀到最高点,她微微张开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声似叹息的轻吟流泻出来。   体内止不住地收缩,一张一合吸吮他的热铁。   他停下动作,感受她体内的韵动,眼中染上情热。   夏日夜正长。 ☆、妇人恃宠人如鼠   作者有话要说:配合修文,诗意盎然。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当意识到它的存在,一个人或许会反抗他所在的处境。但因身处其中,一转眼,就会继续沿着轨迹走下去。   所以,第二天早上,风沁醒来,发觉身上紧紧环了一双胳膊,均未着片衣。她也只是蹭了蹭,换个更舒服的位置再眯一会儿。   感觉怀里的女人又睡了过去,他睁着眼,似是在想事。   昨晚想事情想到半夜里,他现在应该继续休息,但早起的习惯让他很难再睡着。   圈她周身的手又紧了紧。摸上她圆圆的肚子,十分想跟里面的小人说话,他大概会想告诉它,“你那娘亲仗着自己有身孕,脾气又长了不少,连爹爹都不怕了。你啊快点出来吧。”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想事情想得腻了,用手肘支起身子,从她头顶往里探看,目光锁住她带有女性红润色泽的嘴唇,俯下头贴上轻轻辗转。   她唔嗯一下,睁开眼看见他的侧脸离得很近,鼻间都是他沐浴后的香气,与他衣服上的香气略异,但都带着甜味。   唇间追逐玩闹。   过了许久,他放开她的嘴唇,可见唇上情红。   嘴里除了正常的津液的味道并无其他,她喃喃道,“没有甜味。”   “嗯。”他结实的长腿缠上她的,两手圈住她。抱着她的时候就没有吃糖的欲念,但他不会把这个小秘密告诉她。   觉察身后有物,她身上有些燥热,“你又要……能不能做点别的。”   看她与昨日全然不同,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他便松开手,起身坐在床边。虽然想在床上再缠绵片刻,但重要的事情也要去做。   感觉身上一空,她歪头看他优美的背部线条,宽宽的肩膀延伸到内凹的腰侧,不过分纤细,只觉得结实又灵巧。   他起身,全身的曲线跃入她眼中,她下意识扭过头去不看。   他背着她穿衣,动作很快又不失整齐,“饿了就吃饭,我有事出门一趟。”穿上靴子,交代完就走了出去。   冯管家跟在他家相爷身旁出了大门。   心里憋着一堆话,看他家相爷心情似乎还不错,冯管家忍不住试探问:“爷,听说昨天风姑娘让您不痛快啦?”   吴幼卿嘴角带笑,先行上了马车,等冯管家急急跟着坐稳了,开口道,“你是不是太过尽心尽力了。”他加重了“太过”二字。   冯管家赶紧摆手,“小的只是关心相爷。”见他家相爷不予置评,他忍不住多嘴道,“听说这孕妇情绪最是反复无常……”   “嗯。”这话吴幼卿是听进去了,微微赞同。   冯管家察言观色,又继续说,“一般说来,多些疼爱关心,这妇人也就心安了。”   吴幼卿哼了声,没什么评论。   冯管家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想了想,说出长久以来的看法:“爷,小的觉得,您待风姑娘太好了。”   “怎么说?”   “这女子吧,一旦被追着捧着,就恃宠而骄,不懂珍惜。”   吴幼卿瞥他一眼,“你觉得她恃宠而骄?”   冯管家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相爷待她这般好,她却常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吴幼卿把腿架到前面的架子上,舒展了身子靠着背垫,“我恼的是她从不觉得我待她好,只怪她迟钝又想不明白罢了。”   性子相反,又互相看不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以后,他觉得也很难有什么改变。   现在这样也好,他虽恼她,可逗她惹她别有一番趣味。而她若腻上他,他大概会觉得无趣。   “冯管家,账对过了,确定都无问题?”他换了话题。   “是,账上看是没什么问题。”冯管家自认为对账对得严谨。   吴幼卿摇头,“本相还没见过没有一点问题的账。”他眼神里露出一丝玩味的神采,“这人,就好比老鼠,有空子总想钻。”   冯管家知道这又是他家相爷的经验之谈,面上也跟着呵呵笑。   一路上闲聊着,冯管家由他家相爷随意抽出几个有账务往来的铺子,带他家相爷去探看一番。   结果是,确如他家相爷所说,没有无问题的账,但是他家相爷只稍微给了些暗示,并未施加惩罚。   回来的路上他不禁好奇问各种缘故,“爷,您一向对府里下人管教甚严,分毫都掌握手里,可怎么今天明明看出了问题却也没有指出来?”   吴幼卿淡淡一笑,“对商人而言,跟他们抢钱就是不给活路,对他们严管,势必对本相没有好处,毕竟本相不从商,无法时时刻刻控制他们。你们不同,平日管得严,年底一并多给些钱,恩威并用,你们也没有其他收入,自然老老实实干活。”   冯管家闻言,频频点头,他家相爷所言所想也在意料之中。   空气有些沉闷,吴幼卿掀开帘子,看到天空有阴沉之色,吸入鼻腔都是温热的湿意。   “看来要下雨了。”他自言自语道。 ☆、丞相还谢侍郎意   下过暴雨的京城像是初经浩劫,坐在酒楼包厢里的丞相出神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这雨打得花花草草都碎了一地,等下就安排人重新种上。京城里主干道路几年前莫不被他重新修整过,或艳或娇,都是他想要的京城的模样。   不过,下了雨,冲刷冲刷倒也干净。   “大人?”坐他旁边的锦衣男子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他回神,嘴上挂着礼节的笑意。   锦衣年轻男子被他一对视,脸上不受控地发烫。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丞相没看到他细微的变化,转脸问其他人。   一发福得厉害的官员恭敬笑道,“在说要给皇上提个监察御史的人选。”   丞相点头,“这个职位虽低但事情多,周大人有合适人选?”   周姓官员沉吟一下,说道,“刚刚大家讨论了一下,认为郑汀胜任此职。”   丞相想了半天直到一张脸跃入脑海,方才点头,“不错。”想了想又说,“只是皇上应该会向吏部询问人选,你们见机行事吧。”职位太低,他不是很在意,没再多言语,示意大家随意喝酒。   “欧阳侍郎,”丞相端起酒杯轻轻摩挲着杯壁,突然看向他旁边的锦衣年轻男子。   “大人请讲。”年轻男子回复得很快,似是有些受宠若惊。   丞相看着他白皙的脸,前者十分客气道,“昨天都是你的功劳,本相跟你喝杯酒。”   欧阳侍郎赶紧端起酒杯,修长的手指微微泛着白翠色,“属下不才,是大人教导有方。”那封奏折全文确实出自丞相之手,他只是抄了一遍,又在皇上面前背了一遍而已。仰头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喝得太急,他脸上现出红色。   这欧阳意长得确实还可以嘛,怪不得吏部那些老龙阳之前那么喜欢跟他在一起,到哪里都带着他。丞相暗自哼了声,想到吏部那堆人就不爽。   欧阳意不知为何就是觉得眼神经常会被眼前的男子吸住。身材匀称,面容俊雅,谈吐有礼,还有就是他淡定外表下的计谋和平静但时而犀利的眼眸。每一点都让欧阳意觉得十分有吸引力,但……他欧阳意明明是男子啊,怎么自从一个月前跟丞相说了一两句话之后,就忍不住开始主动找丞相谈话?   他当官不久,前年才及第。一开始礼部没什么人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吏部倒是有几个谈得来的同僚,见他们感情好,又叫他一起去玩,他何乐而不为。   只是……渐渐感觉跟礼部的人更疏远了,再到后来跟丞相大人聊了几次,又参加了礼部的聚餐,这才冷汗流了一背。   他差点就站错了队。   虽然两边势均力敌,但似乎丞相总给他种惹了丞相就完蛋的感觉,他就慢慢疏远了跟吏部的往来。   或许是对他的考验?昨天丞相交给他一个难题,在皇上面前参上监察御史一本。   偷瞄丞相一眼,心思深沉啊。他心里微微感叹,杀人不假己手。但他身在仕途,如果能得到丞相的信任,这点险还是值得冒的。   监察御史之子在外玩弄民女无数,同时附加一本账,监察御史贪污之证据确凿。   革职,流放。   外头传言监察御史的儿子是得罪了丞相,还侮辱了皇上。他微微思索便知必然是得罪了丞相,不然丞相又何必理会,而且还一副要置之死地不得翻身的架势。   他现在只觉得……还好回身得早,没有惹怒丞相。   但为何,他会觉得这个口蜜腹剑的丞相长得十分亲切,还忍不住要接近他?   哆嗦一下,他是小地方来的,独身在京城闯荡,默默过他的小日子就很好。   “欧阳侍郎,”丞相的声音恰在这时响起。   欧阳侍郎不由自主眨了眨眼睛。   “侍郎可曾娶亲?”丞相心知他的底细,在京城大概无依无靠。   欧阳意不知何故红了一张白皙的俊脸,“未曾。”他联想到的不是女人,居然是眼前的丞相。太可耻了。暗自摇头。   丞相笑了,一脸温和地看向其他人,“几位大人可得好好照顾欧阳小弟。”   大家自然心领神会,纷纷开起了或俗或雅的笑话。   一场酒也喝得这么起伏忐忑。欧阳侍郎心叹,他得学学怎么在大家谈论自己的时候再自然坦荡一点。   是年深秋。   “夫人,累了就换我来抱吧。”俊俏的丫鬟看抱婴儿的妇人抱了许久,忍不住提议。   妇人眉一皱,语气淡淡,“说了不要叫我夫人,我与你们相爷没一点关系。”   丫鬟奉上笑,“不这么叫管家要罚钱呢,”她嘻嘻一笑,“再说这少爷不就是夫人和爷两个人的吗?”   妇人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把怀里的襁褓递过去。   丫鬟抱过来,看着婴儿眉开眼笑,“少爷长得好俊。”   妇人只是笑了下,小孩子哪看得出什么英俊,丫鬟嘴甜罢了。她身子乏想睡一下。   正睡得酣畅,一双臂膀环住她的腰身。   睁开眼对上一双深沉温润。   “听丫鬟说你不要她叫你夫人?”声音轻快。   “我与你并无干系。”她转了身,背对他。   “你想我娶你?”他以为她赌了气,心里添了几分快活。   “大人高估我了,我自知配不上大人。”   环她的手缓缓上移,她一僵。   红豆被他捏住,摩挲着尖端。   他在她耳边呼气,“你说,这样挤会不会挤出奶?”   她耳根发烫,“你……下流。”   身子被强行扳回去,他力气太大,她推不开。他埋头到她胸前,灵巧的舌头轻轻滑过,让她想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你不会是要……”剩下的她羞于出口,想从他口下夺身而出。   双腿与她交缠,他一边揉捏,一边抬头贴上她光滑的颈,“本相没那么多恶癖。”他轻笑,“我没法娶你,外头都盯着呢。但在家里我可以给你这个名号。”   她忍不住嘲弄,他太高估自己了,其实她根本对他无意。   看她的表情以为是心里别扭,他手上加了力度,“让本相好好补偿你。”   她却厌弃地别开脸,“我不想再有身孕。”   他吻住她的耳垂轻轻挑逗,“这个无需多虑。”   风沁叹息,简直是无法摆脱的沉沦。 ☆、一别即是无意绪   顾画师跟在公公后头,心里琢磨皇后此次叫他去是什么由头。   皇后爱素净,顾画师每次去都觉得与其他嫔妃住处十分不同,没有香雾也没有过度的装饰,只是一味清爽干净。   一进门就瞧见一稍显丰腴但仍不失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在看一位皇子写字,眉眼温和慈爱。   “参见皇后娘娘。”顾画师低头行礼。   皇后噙着笑意,不急不缓地把小皇子交给宫女,起身带着顾画师去外头说话。   外头风凉,皇后探了探,觉得冷,只得带画师去另一间屋,刚坐上椅子,示意公公关门。   顾画师心里猜着这次所为何事。   “画师,本宫开门见山问你,那几幅风画师的画可是真迹?”皇后没有绕弯,直接问他。   顾画师微微抬眼,见皇后正低头啜茶,脸上温温和和,问的问题却让他起了冷汗。   他不隐瞒直接答道,“回皇后,是真迹无疑。”他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莫非有人比他眼尖?   皇后沉吟一声,神情紧了一下,“实不相瞒,本宫觉得这之中有蹊跷。”   顾画师微微弓了身子,一副恭敬的模样愿闻其详。   “昨日皇上给本宫看新入宫的几幅画,本宫心里早就有疑问,为何连着一年这画都是接续不竭?顾画师不觉得奇怪?”皇后把杯子放一边,转脸对旁边的公公说:“茶过甜了。”   公公赶紧撤了去换新茶了。虽然跟平时的味道无差,但皇后说甜必然是甜了。   顾画师料想皇后一直对他很好,只是说实话可能会得罪某些大臣,于是不知该不该开口。   “顾画师,你可有顾虑?”皇后知道其中利害,劝诱他:“放心,本宫不会把此事传出去,你只管说。”   两边都不想得罪,可既然有了皇后的承诺,她害他并无好处,况且皇后一向仁心慈善,于是开口:“回皇后,小的也觉得其中有蹊跷,”他只讲事实,不讲推理,“那画的墨色十分新,仔细看都是刚成之作。”   皇后点头,“请继续讲。”   顾画师只得说一些他了解的情况:“风沁一向画得仔细又慢,这些画虽是出自他手,但风格与以前相比略显急躁随意,况且每画一幅就拿去卖了,实不像他的作风。”   “有道理。”皇后眉上挂了些笑意,“公公给拿顾画师些赏赐。顾画师,今日之事就只限于此宫之内。”她封了他口,也让他安了心。   等顾画师走了,皇后玩着通透的手镯,跟公公合议,“前几日你派了探子去,确实发现相府里住了个神秘人?”   公公回得确切,“似乎近满一年。推算一下,自从丞相大人打发了上一个暖床人,之后再也没官员送人进去。”   皇后叹了口气,“幼卿小时候那么乖巧,怎么最近愈发走了偏路?”   公公自觉不语。   “如果是风沁,就带到宫里来吧。既然皇上喜欢,直接送人进来不比送画强百倍?”她知其中缘由,不愿再追究。   公公领了旨。   皇后甩开心头的烦忧,回去继续看小皇子练字。   丞相府暗里戒备森严,皇后有的是耐性,就等丞相府守备松开的一天。   这一晃就是半年。   到了春日好时节,皇帝带后宫和几个重要官员去探看新建的行宫,朝中大事暂交给太子打理。   皇后知道丞相身手最好的侍从会暗中形影不离地保护他。突破了这个,剩下的都好搞定。   出行第三天的晚宴,她坐在皇帝身边,睥睨朝臣,眼神扫过吴幼卿,心下了然,看来他的家书应该到了。   表面上仍是和气一团,但一些微小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丞相内心的烦躁。   也好,不能让丞相再陷入一步了。皇后啜着酒,确信自己做了件对事。   快快活活地在外头玩,余下回宫再说。   只是,回宫之后,见到风沁皇后的第一反应是差异。   “你是风沁?”她面上定了定,风沁是女子?   风沁低着眉回复:“民女正是。”   皇后转脸向顾画师看去,见对方点头,知是确认过了。   “你可愿做宫廷画师?过个几年可许你出宫。”皇后仔细瞧她,倒是清丽俊俏,看上去十分顺眼。   被劫那晚来人就是这么跟风沁说的,风沁也是因此而来。她点头。   “听说你还有个幼子?本宫需要提醒你,他不能进宫,但可准许你每月出去见他一次。等以后你出宫就随意了。”   风沁听到这里脸上带了些神采,“能否把他从相府接出来?”她对儿子有些不舍,但当时没有别的办法,除她之外不能有其他人进宫。   “这……”皇后面露难色,“丞相府里戒备极严,只怕很难。本宫会尽力。”皇后只想先应下她再说。   见皇后既然这么说,风沁没有他法,不过想吴幼卿应该会好好待自己的骨肉,心下也淡然了些。   宫廷画师,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不过,再怎么不情愿,应该也好过留在相府,况且过几年还可以出去重获自由身。她心情平复下来。   自始至终,顾画师立着清瘦的蓝色身影,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一入宫门深似海   风沁跟在顾画师后头走去宫廷画师办公所在的画院。   “住在掖庭可还习惯? ”顾画师面上温温和和。   她不知为何想起昨晚院子里传来的捣衣声,住了几天才知宫女的住处也有些罪臣之妇,打发来这里做苦力。夜里听到那碎碎的捣衣声她就有点睡不着。   “还好, ”她笑笑,随口一问,“顾画师也住掖庭? ”   顾画师闻言却面上一热,她以为他是太监?干笑一声答说, “我住宫外,宫里的画师有三个是公公,还有两个都住宫外。 ”   风沁自知失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是太监的话就不能住宫里,但因为女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尤其是宫中之人,因此像她就只能跟宫女一起住掖庭。   她暗自安慰自己,宫里虽然也不自由,但好歹园子大些,不再如相府那般拘束。   记忆闪回,又想起被带到宫里的那晚。幼儿已被哄着睡了,她在院子里听初夏的蛐蛐叫。   嘴突然被人捂住,整个身子被包进一个坚硬的身体里,知来人是男子。只是来人的身子太过陌生,引得她一阵慌乱。   “别怕,我不会伤你。 ”男子的声音干净又冷冽。   她点头,轻轻喘气。   “在下是宫里的侍卫,你是风沁? ”   她沉顿了一下,想明白来人是来找自己的,是要进宫?还是,她的性命堪虞?缩了缩肩膀驱散冷意。   见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却一副怕得发抖的模样,侍卫断定她应该是风沁无疑了。   “皇后娘娘派我来找你,希望你能进宫,你可愿意? ”他松了松手,好让她说话,但手上的劲还在,如果她呼喊,他会再次重重扣上。   却不见她开口,如果不是白天观察了许久,侍卫差点以为她是哑巴,只好诱导她, “娘娘准你每月出宫一次,在宫里也只做画师的本分事,没重活,只是画画。意下如何? ”他已经做好打算,如果她再不松口,他就打晕她直接扛了走。当然,作为宫里第一潇洒侍卫,他有他一贯彬彬有礼的风格。   风沁听到这里,终于不再迟疑,点点头。   “可否带走我的小儿? ”她只有这个要求。   侍卫很果断回应,“依宫里的规矩,不可。 ”感觉到她沉了肩,怕她反悔,他又补充, “每月出一次宫,你自有机会见他。 ”   是这样吗?她琢磨了一下他的话。还在犹豫什么呢?她咬咬牙,强迫自己回忆起外头的新鲜空气和热闹气息。再待下去何时是尽头?就这四四方方的小院,还要锁住多少日夜?   身子慢慢沉静下来,她点点头, “我跟你走。”   侍卫隐在黑暗里的嘴唇勾起笑意,这下他可以完美交差了。   只觉身上一轻,风沁被人架上了宽背,凉风过耳,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   心里被划了一道,痛痛的。   “小心脚下! ”身子被人一拉,风沁从回忆里惊醒,胳膊上都是拉扯后的酸痛,她看向脚下,是方方块块的石板,板缝有清泉细流。刚刚差点踩进缝隙里。   “谢谢。 ”朝顾画师感激笑笑,风沁小心翼翼踩上石板中央。   “这里好些人都绊倒过。 ”顾画师收了手,藏在袖子里,连同刚刚摸过轻软衣袖的触感。   “熟了路就好了。 ”他不用看路,习惯性地几步就踏过了脚下的几块石板。   风沁边走边看向两边,左手是斜坡,浅浅的水流沿斜坡淌下,被翠绿的青苔分成几股。右手则是细细幽竹,竹丛中央可见一潭泉水。   景很别致。   “看那边, ”顾画师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楼宇从眼前的树梢间冒出头, “雅成阁,今后你就同我们在这里办公了。 ”   风沁顺着他的手臂看去,一仰头,阳光晒到眼睛,她不禁眯了眼,三层的雅致小楼,窗扇都勾画了图案,整体感觉十分宁静有序。   “今日圣上把画师们都叫走了,所以等下进去应该看不到什么人在。”顾画师给她提前交代。   “好像来了什么北疆的使者,大家都去作贺图了。”这种场合,他本来也应在场,可是皇后拿了给皇子教画的由头,留他先暗中考察一下她是否是风沁本人。   是个女人啊。他现在还沉浸在诧异里。   两个人走进大厅,看到几张桌子堆了不同的物品,有的比较杂乱,居然还堆了一些线轱辘。   发觉风沁的好奇,顾画师顺着她目光也看到那些物品,“徐画师最近在研究手工,老头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他暗自摇摇头,还好这里也没什么人在意,加上徐画师为皇上效力几十年,没人会碎嘴说他不务正业。   在这宫里他还是觉得谨慎些好。   给风沁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把桌上的书物推开,他示意风沁可以坐在这里。   她看了眼,总觉得缺了什么,试探地问对方,“能否坐在窗边。”光亮在纸上缱绻的时刻最是悠闲。   他踌躇片刻,四顾还是找到了一个空间,笑道,“把这大桌子搬过去就好了。”   风沁点头,“有劳。”   中午有宫女来送饭,两个人吃了顿简单的饭,就悠悠然各回各位。   风沁觉得宫里拘谨,自己还得问问有没有要注意的事情。   “顾画师,日常我们都有些什么活要做?”她心里捏了支笔开始记。   顾画师见她走过来,也放下手头的事,答道,“那几位公公大概天天都跟在皇上身边,随时听皇上调遣。我们则是逢年过节记录宴会之乐,以及听皇上的命令,画些王公大臣或使者贵族,还有就是皇后娘娘的指令,这个就细而杂了。”   心里大概有数,她向顾画师点头称谢。   等到下午,忽然有公公来雅成阁,传皇上旨意,要风沁面圣。   风沁看了眼顾画师,后者看向公公,公公意会,“只风沁一人去便可。”   手心里不觉有些汗,为什么呢?她暗自想着,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情缠往事谁人解   刚暗自擦干的手掌,在走进御书房之后,却变得更湿了。   只是,这次她无法强行让自己平静了。   两双眼睛投向她,其中一双逼得她无法直视,匆匆瞥了一眼就心下大乱。   忘了怎么跟皇帝说的话,直到那双紧逼她的目光收了回去,她才缓过神。   “丞相,这就是朕喜爱的风沁。”皇帝呵呵一笑。   炽热的目光再次扫过来,她觉得不论是来自丞相的目光还是"喜爱"二字都让她浑身不舒服。   “久仰风画师大名,今日能一睹尊容实乃荣幸。”那道目光毫不收敛一丝浓烈的情绪。   她低了眉不去看他,只微微躬身行礼。   “皇后,你真是送了朕一个好礼。”皇帝眯眼微笑。   一直都是平平静静坐在一旁的皇后婉婉回应,“皇上惜才,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手被皇帝握住轻轻摩挲,皇后突然柔声问风沁,“听说风画师还有一子?”觉察抚摸她的那双手顿了顿,她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风沁僵了片刻,不知道皇后何故出此言,她不是早就知道吗?   “朕依稀记得,风画师尚未嫁人吧。”皇帝探向皇后试问,皇后回以一脸纳罕。   风沁暗自瞟了眼皇帝和皇后,持着卑微的姿态,温温而言:“民女自幼与赵瑞一同习画,早已私定终身,后来民女为父守孝,他要回京,便只得与之分离,却有几年之约,”她神情染上一丝暗淡,“不料赵瑞前年大病,民女来京见了他最后一面,为了多年情谊,为其留了一子。”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越来越低。   面前传来几声叹息。   同时,她不抬头也知道,有双眼睛瞪她都要瞪出火了。   皇帝开口,“孩童现在何处?”   风沁稳声答道:“已经安排妥当,外头照顾得十分周全。”   皇帝沉吟片刻,握紧了皇后的手,“或许带入宫里来养,何如?”   不等风沁应声,皇后抢先答说:“恐怕风画师会睹人思旧而伤心吧,再说养在掖庭、交给宫女也十分不放心,皇上允她每个月出宫一次可好?”   皇帝思索片刻,看向风沁。风沁一抬头便察觉到皇帝的目光,赶紧点头应道:“谢主隆恩。”   “也好。”皇帝这才松了口。   皇后突然反握皇帝的大手,“都知皇上惜才,可也不要让风画师太过操劳,毕竟不同于宫里那些男画师。”   皇帝哈哈一笑,“皇后简直比朕还惜才。”   说说笑笑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风沁随丞相一同退下。   风沁低头跟着前面的男子的脚跟移动,旁边时不时走过宫女太监,她心下十分淡定,料想他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你终于离开本相了,可是开心?”丞相一向温润的声音少见地染上一层霜意。   她不语,只想快快走完这条道。   “可笑你居然进了宫。”他用磁性的声音压过每一个嘲讽的字符。   “早知你这么想面圣,本相就不留你了。”他冷哼。   身旁走过三五个宫女,他收了声。   眼见前面就是交叉路口,有一丛密树立在几步之外。他放慢脚步,顾左右而无人,他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袖,一把扯进密林。   风沁只觉眼前一黑。   他们在一个假山洞里。   “敢叫的话……”他的手已经放在她的肚兜绳结上,示意地拉拽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把手伸进去的?她摇头苦笑。   接着,她就觉得背上挤了一块硬石,前面也似是撞到硬硬的板子。   他的体热透过薄薄的衣衫压上来,还有熟悉又难以忍受的浓郁香气,“你跟赵瑞……”他捏上她的脸。   “痛。”她挣扎不开。   听她这么说,他却愈加不松手,她痛?他只觉得开心。   “赵瑞。”他吐出两个字,不容她躲闪。   “与你有何干系。”她发了狠话,脚下跟着毫不留情——   “唔。”他忍痛松了手,不相信她居然会踹他。好吧,她是没品位,性格又不讨人喜欢,但是他不信她敢动武,她可是捏死一只蚂蚁都会手抖的女人。   难道他连蚂蚁都不如?   趁他松懈,她用力一推,提起裙子穿过密密的树叶跑了出去。   她逃掉了,敢藐视他的权威。他攥起拳头,胸口全是恼意。   落荒而逃的风沁跑了几步,发觉周围有宫女斜眼看她,不禁收敛了衣容,快步走着。   “风画师。”干净温和的男声传到耳边,她吓了一跳,思绪还沉浸在假山洞里的方才。定睛一看,居然是顾画师。   不知不觉,她走回了雅成阁。   两个人站在门口,她暗自喘气,面上挂回柔和的表情,“顾画师。”   顾画师上下打量她,笑道,“面圣可还顺利?”   她顿了顿,终究点点头,“还好,没什么差错。”她跟他还不熟,多说无益。   “恭喜恭喜,”顾画师露出由衷的笑意,“对了,这么晚就不必回来,直接回去住的地方便可,刚来小心迷了路。”宫里不是她能随便走动的地方,用膳的时辰就差不多该各回各家了。   她听懂了他的暗示,看他两眼,不禁反问:“那顾画师怎么还不回家?”   他转头看了看橙透的天色,“正要走了。”他可不能说是因为要等她,想知道她面圣的结果。   “明日见。”顾画师摆摆手,留给她一个离开的背影,瘦高而挺直。   明日见。她心下微笑,这个顾画师看上去有些单纯的木然。他不蠢,她知道,只是不觉会拿过去那个人作为标尺,出了相府,见了许多人都觉得亲切友好。所以,皇后今天当着皇帝说的那些话,她并不觉得恼。   仿佛是刚刚脱离了虎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想起假山洞,走回掖庭的路上,只觉浑身轻松。 ☆、天阶夜色月如水   回府之后丞相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影卫找来。   笔直站在他家主子面前的影卫脸上没什么表情,之前主子不是罚了他们一次了吗?再发一次火,主子很少如此。况且,那三个失职的侍卫现在还在受苦呢。   “他们三个还活着?”刚骂完他的主子突然云淡风轻地问。   “正吊着,状态还行。”影卫面不改色,仿佛说着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   被倒吊两天了,之前是扔水里泡。虽然他们一直以此修行,但也不是能容易通过的事。   丞相哼哼一声,“可有怨言?”   影卫恭恭敬敬低下头:“怎会,他们实在不该失职。”   “这是第一次吧?”他家主子突然松了口。   影卫觉察到主子的口吻似乎缓和了点,宽了些心,“据说来人功夫十分了得。”   丞相又是一声冷哼,“你又怎不知他的身份,”作为曾经的同门师兄弟,“估计只有你能敌他。”   又惹主子生气了,这不是暗示当时不在场的他也失职了吗?影卫躬身不言。   之后是长长的静默。   “咔哧咔哧。”   从主子嘴里传出来的声音好吓人。影卫闻声只觉得似在咬自己的骨头。   一块又一块蜜糖被主子咬碎,影卫咽了下口水,一转眼,已经吃了半天的量了?   看来管家说的不假,最近主子对糖的依赖越来越大了。   他是不是该给主子再扛个女人回来?   主子怎么看都是欲求不满的样子啊。   可是别人送的他都不要,这莫非是尝过了一次强扭的瓜味,就再也放不下了吗?   但他又不敢说,这种事说了也脸红,还是偷偷告诉冯管家,让冯管家多多进言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丞相又吃了一颗糖。   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影卫开口道:“主子,或许可以让小的试着去把人带回来?”   “怎么个带回来法?”丞相越笑得温和,影卫越觉得可怕。   “带回来,放哪儿?后路你都想好了?”丞相背过身去,手里捏着糖盒玩。   影卫诺然躬立,眼神却瞄向不远处的窗户。   这冯管家偷听的本事总是那么差,脚步声收不住不说,连头都管不住,直从窗子外头冒上来。   “本相说累了。”丞相摆摆手,示意影卫退下。   影卫躬身而退,手却在袖子里暗暗抖了一下,只见白光一现,窗外传来“哎哟”的一声。   他勾起嘴角闪得一下不见了身影。   丞相抿起嘴唇,向窗外看去,“冯管家,外头危险,进来避避。”   冯管家一哆嗦,小步走到门口进了屋内。   一看他家相爷杯子快见底,他谄笑着要上前去端茶杯。   “你是要下头的人都没事干?”他家主子不管他,只给他吹冷风。   冯冯管家手僵了僵,想起有事要说,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相爷,听说您今日见到风姑娘了?”   “这么快就听说了?”   “刚刚凑巧听到您在说。”   “所以你就凑巧路过听到这个事情然后来告诉本相你知道了?”   管家绞尽脑汁,“府里新进了些布料,爷可要去看看挑些做新衣的?”   “没心情。”   管家冥思苦想,“厨子新学了些手艺,爷可要试试?”   “刚用了饭,你想撑死本相?”最近没怎么运动,吃多了只怕身形走样。   管家挠挠头,“爷给小少爷挑些小玩意儿?有新的。”   丞相突然看他一眼,“你说,他长得似不似本相?”   冯管家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怎么相爷眼里有丝幽怨?离了娘的孩子可怜,这离了女人的男人也可怜得不正常了啊。   “哪能不像,小少爷可是爷的亲儿子。”他说得理所当然。   “是吗?”他家相爷说话的语气怎么听着那么凄凉。   “你说,以后本相拿什么进献宫里好呢?”   冯管家不知怎么答,反正当相爷自言自语就好了。   虽然相爷面色看上去不差,但冯管家不禁再次感叹,这当官真累。   月华如水,夜色流萤。   风沁扶了窗子,有人捣衣,声声难歇。有人拿团扇捉萤火虫。   院子里许多宫女沉浸在萤火虫的光点里,笑声不断。   真有趣。风沁想起幼时在乡下,夏夜时时有人围起来玩乐。   “给你。”手里被塞了把扇子,风沁讶然看着来人,是这两天才认识的住旁边的宫女月牙。   月牙露齿一笑,“想不想去玩?”   风沁看看手中精致的团扇,翻转两下,笑笑拒绝:“远处看也挺漂亮。”   月牙靠着墙,两个人一个在窗里一个在窗外,闲闲说着话。   “听说你是画师?”月牙探问的语气里都是好奇。   “对。”风沁趴上窗台,细细体会流动的清风。   “真好,”月牙口气里的羡慕掩盖不住,“不用干重活,真好。”   风沁打量月牙,女孩儿身材苗条,动作很灵巧,“你不是服侍用膳的吗?很辛苦?”   月牙皱皱眉,“晚上还要捣衣,累死了。”   风沁惊讶挑眉,“每天都要?确实很苦。”   月牙摇摇头,眯起眼睛,“排班,五天轮一回。”   风沁笑笑,“这样还好。”听说那些罪臣之妇天天都如此辛劳。   “今晚本来是轮到我的,但你看那些人。”月牙朝远处扑流萤的宫女们努努嘴。   “怎么?”   “今晚流萤出奇的多,本该值班的宫女都推给最下等那些人去做了呗。”   “原来如此。”风沁想到半夜还在捣衣的声响,有些头疼。   宫女苦。可还有人更苦。罪人之妇,被当做最下等的人,任人欺凌。   被锁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大概,比曾经在相府的她还不易。   作者有话要说:无肉啊不要太怨念。 ☆、相逢一面喜中忧   风沁很后悔中午这顿饭没在画院吃,非要回掖庭睡个午觉。结果就在半路上被人堵了。   既然后悔,自然是碰到了不想见之人。   回掖庭就会路过一丛树,树丛中有个假山。走着就发觉身后有簌簌脚步声,没多在意,突然脚跟被人踩到,鞋子掉了一半,讶然的声音还没出口,整个人就被抱着拥进了假山洞里。   熟悉的味道。   刚刚被吓了一跳变快的心跳还没平复,她轻微喘息。   “不许再踢我。”男人支起了膝盖,把她的腿固定在石墙边。   光线有些暗,她仔细辨认出他的轮廓,“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请大人以后不要再如此屈尊,民女受不起。”   他听这话觉得刺耳,“本相从来没有利用过你。”   没有吗?她在心里讽刺地回。   他的气息逼近了她,“一直是你对本相有所亏欠,找你讨债理所当然。”   她微微侧开头,“那现在还清了吧?”以后两不相欠,不要再来找她。   他悄悄贴近了她的耳,“你还欠本相一幅画。”   她不觉睁大了眼睛,十分讶然,厚颜无耻的男人。   嘴唇被人欺上,霸占又肆虐。一瞬间竟有酥麻感从唇上爬向全身,霎时微微抖动。   她皱眉,怎么甜味这么浓?记得不久前还变淡了,以为他戒了,现在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甜。   身躯也被圈抱住,紧得觉得窒息。   小腹似贴上了什么硬物,她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烧热。   刚想抵抗,嘴上的束缚突然被松开。周围寂寂,只微闻两人的喘息交叠。   “下流。”风沁扭了扭身子,想离他的腰身远一些。   吴幼卿咬了她的鼻子一下,“我可没忍过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才下流。”她等他松开牙齿,扭头到一边。   他捏了捏她的屁股,“软香在怀,你说除了好好享受还该做什么?”   手抵上他的胸膛,官袍料子的质感从指间传来,心头有些异样的怀念。撇开这个念头,她冷言冷语,“既然这般销魂,又何须忍耐,大人向来不缺暖床人。”   他捏揉的力度突然加大,惹得她发疼。   “风沁啊,得不到的便愈加觉得好。”他似是嫌她痛的不够,咬了她脖子一下。   她刚想开口,只听外头一声“张公公”,她立刻噤口。   太监交谈的声音,慢慢由大变小,走远了。   “宫里没有相府里好,你迟早会知道。”他松了手,但还是拿膝盖顶着她,不知是不是怕她再次下脚。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答得言简意赅。   他却不恼反笑起来。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到底是因了哪点放不下她,不是捧在心里,而是想扔的时候还是松不了手的那种。   身上不香也不甜,但吃了她就餍足得不想吃别的,包括蜜糖。   “阿宁是我的孩子,没错吧。”他压住她的肩膀,仔细看她的脸。   她似乎微微僵了一下,她无法说出口,答“是”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她总是羞于坦白跟他的床笫之事,“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养他?”   蠢女人,“自然不会。”   “那他就是你的。”她直视他,微弱的光里,他的目光炯炯有神。   “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本相就会信?”他嗤笑一声。   她拿目光询问他。   “要本相好好待阿宁……”他努了努嘴,探向她,却不贴上去,像在等什么。   过了许久,她大概明白了他的暗示,内心做了一番挣扎,终究还是凑上去轻轻碰了一下。   微弱的酥麻。   “请大人放我出去。”她克制了情绪收起肩膀,低声问。   他大概是觉得她的一时驯顺十分受用,连膝盖也收了回去,让她脱了身。暗里微笑,他有了十足可以要挟到她的把握,虽然是用他的儿子,但这等区区小事他不会放不开。   风沁身上一轻,等站稳了,她迈出步子要逃离这里。   “风沁,”他看她跑那么快,不悦于她的态度,“本相再说两句话。”   她察觉他没什么动作,便站住了。   “你只要安安分分别惹人注意,皇上自然不会对你有兴趣。得到了本来就没了意思,更何况你又已是人妇。不必忧扰。”他当然也会有能讨皇上欢心的新法子来转移其注意力。   她“嗯”了一声,像是听进去了。   “还有一句,想出宫能见到阿宁,三天后午时来此处等我。”刚说完,见她直接小步走了出去,他有种得逞的快感。   他现在盼着能尽快破了这禁欲的状态。 ☆、如约一刻莫辜负   或许是因为名声在外,自认为资质平庸的风沁自打进宫之后就接了不少活,都是些公主妃嫔派宫女来要她画个画像或是手绢儿花样。   本来是驱散寂寞感的事,可她一踏入那些香雾缭绕装饰得优雅过度的房间,就忍不住头晕目眩,直想起以前的不愉快。几次下来,她十分烦腻。   “风画师不爱去?”顾画师赶工间隙问她。   风沁皱眉摇头,“又累又非所好,都快患上头疼的毛病了。”她看着顾画师小心翼翼下笔,给一块窗板上色。   “做宫廷画师都这么忙吗?我这几天已经累坏了。”她说完就隐隐觉得屁股疼,一天一天地坐着,给她这种低级文官坐的凳子又硬。   顾画师笑笑,一笑便眉眼弯起来,平添一分柔和,“不会的,只是因为你身份有些特殊。大家都好奇你,知道你画得好。再说其他画师也只有太监会被允许去探访这么多娘娘,一般后宫为了避嫌能不找我就不找,除非几个画师一起或是皇上有令。再者就是后宫的女人,谁肯落在别人后头呢?宫里追风厉害,好的就追捧得上天,没人气的就跟进了冷宫一样。”   风沁听这话说得有趣,“看来冷宫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累不死。”   这些天顾画师也摸出了她的脾气,知道她现在想什么,问道,“皇上最近可有召见你?”   风沁想想,“就见了一次,之后未曾。”   顾画师点头,“大概很快这洛阳纸贵的热闹会散了去,你觉得呢?”他没把话说彻底,但已经有足够的暗示。   宫里,皇上若要宠便没有必要等。   听到有画师回来画院的声响,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皆不再多讨论半分。   “你先忙,不打扰了。”风沁客气说了句,退到自己位子上去了。   李公公绵绵软软的声音飘进大厅里,“顾画师,开饭了否?”   顾画师放下手里的笔,朝走来的李画师说道,“正等您回来呢。”他其实已经忘了时间,反正到点公公们就会回来吃饭,在妃子公主们那里不仅吃的不好,还得装出一副奴才的样子,不如回来吃爽快。   “其他人还没回来呢这是?不等了,咱先开饭。”李公公算是管着这画院的官,他说什么别人都得听上一听。   不一会儿两个宫女就把半个时辰前送过来的饭端上了桌子。   每天都会有人在固定时辰送饭,送饭的撂下膳食就走了,而画院的宫女太监就负责在需要的时候送上饭来,吃完则收拾好碗筷等人来收走。   四菜一汤,看来今天定了四个人的饭。风沁数着。   “今儿还有谁来吃饭?”李公公问顾画师,订饭一向是顾画师的工作,提前一天统计好人数,第二天一大早就报给宫女去传话。   “王画师会来。”   “哦,他被康惠王爷叫出宫了,给他家要出嫁的公主描个样儿,过几日才回。”李公公接过宫女盛好的饭,开始细嚼慢咽。   风沁和顾画师闻言不语,默默吃饭。   “都把这些菜给吃了,别剩下啊。”李公公张罗着,一副吃不完就倒兜里的模样。   风沁想起顾画师跟她讲过,每天是按人头做饭的,饭可以剩但菜不能剩,菜剩多了就得受罚,但如果剩了饭,就留到晚上给宫女太监们吃,所以大家都往准里报数,如果报多了就尽量中午吃完,生怕晚上再吃别人剩下的。   蜜汁叉烧,风沁夹了一块放嘴里,甜味慢慢化开。   脑海里有一瞬间的记忆闪回。   好像今中午要跟他见面?   算算日子,好像真的是。   时间差不多到了,她拨动筷子加快了些,为了不让李公公有不好的看法,她多夹了些菜到碗里,吃快了些,突然呛到了。   “咳咳……”她侧过头去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到底急什么呢,无非是怕他等久了被人发觉,暗想着。   面前突然被推来只盛了汤的碗,风沁感激地朝顾画师点点头,等咳嗽够了,捧起碗慢慢润了润喉咙,微微的刺激让她忍不住又轻咳两下。   赶紧吃完了,她拿手帕擦擦嘴,“我得去掖庭拿点东西,先回去一趟。”跟他俩说完,她一脸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大概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她迈开了小碎步快走起来。   刚走到分岔路口,四顾一下,发现没人,稍稍平静了些,拢了拢鬓角,自顾想着,他或许还没来?还是已经走了?   “等你许久了。”低低的声音擦过她耳朵,她循声辨认出假山洞里有人,他到了,不知不觉心里放下一个石块,却未来得及细想这感觉的缘由。   再次四顾确定没人,她一闪进了密树,然后踏进山洞里。   需要适应的微弱光线。她仔细辨认里面的人。香气很近,她知他在。   腰被人搂住,十分突然,接着身子就被拉进一个怀抱里。   头被他以下巴抵住。   “用过膳了?”   从头顶传来一句话,极其简单。   “嗯。放开。”   “想想阿宁。”   她只得随他去。   “跟我讲讲阿宁。”说着,脸上有些柔和。   他拿他温润的声线讲起:“阿宁天天找你,不过,每日他只与我睡,一睡在爹爹旁边,他就变得十分乖。”   她听着,大概可以想象出画面,有些心疼。   “所以啊,现在阿宁跟他爹爹比跟他娘更亲。”他说完,跟着得意地轻笑。   “等他能走路了,多带他出去玩玩。”她不想让她儿子日复一日一抬头都是大大小小的四四方方。   “这个自然。”他听出她的意思,蠢女人,就是看不出别人的好心好意,“你若回来,就可一起带他出去玩。”他诱惑道。   她习惯性在心里嘲讽,以为她蠢么?允她出府,早干嘛去了。   “想找个由头把你借出去。”他拿下巴蹭她的额头,新长的胡子有点扎人。   她缩了缩肩膀。   “可皇后又不会放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他贴着她耳朵吐气。   “那是你的事,我只要自己和阿宁平平安安就好。”   他一时是没什么办法,“她应该知道我如果把你领出去,就不会送回来了吧。”他的声音染上一丝恐吓人的意味,“等你消失了,第二天就会出现风画师暴毙之类的传闻。”   她听着累,“你们只知道相斗相排挤,她把我弄到宫里,是为了让你乱了阵脚?”从这么畸形的环境里长大,丞相长成现在这样狡诈,似乎有些情有可原。她同情地想。   他有些心痒,一下子含住她的嘴唇,轻舔着感受她微微的颤动,边说,“她只忠于皇上,我与她并无宿怨,但为了让皇上开心,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一边恼他又动手动脚,一边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皇后对皇上的感情那么深吗?她想想,觉得不像。   “解开衣襟。”他突然命令她,声音里带着磁性的蛊惑。   她心头涌上羞耻感,没有动作。   他见她没动作,扯起嘴角,幽幽地说,“想想阿宁。”   又拿儿子威胁她。咬了咬嘴唇,她慢慢摸上腰带,顿了顿,豁出去般解开了。   这招真是百试不爽。丞相心里十分得意,手抬起来,手指触到她的脖颈,从上到下轻轻划过。   擦过软苺,拿食指轻轻打圈,慢慢有了突起的轮廓,在肚兜上形成明显的形状。   不再迟疑,他握上她的浑圆,从不同角度揉捏起来。   “我想带你走。”他咬了口她的下巴,瞥见她脸上混合了快感和不情愿的表情,引起他充满十足的征服欲。   “去做你的床奴?”她讽刺地回应。   他蓦地停下手上和嘴上的动作,钳住她,锁住她的眼,“床笫之事令人欢愉,有何不可。”   “一方不愿便是强迫,不可为。”   他总觉得她这种念头极怪,男尊女卑,女子不是本就应只须逆来顺受?她爹没有教育过她?   “那你说,双方一拍即合,你情我愿,但却是通奸,可否?”他问她。   她自知说不过他巧舌如簧,扭头不再理会。   突然想起该出宫了,他估摸了下时间,松开她,给她捏好衣领,系上腰带。她有些看不懂,怎么,向她示起好来?   “画院是不是有个顾画师。”他随口问道。   她不应,不否认也不肯定。   吴幼卿拿手背蹭她脸,感受平滑的触感,“不许跟其他男子过分谈笑,不许有肢体接触。”十足的占有欲。   她想起中午跟顾画师的交谈,皇上只见了她一次。“你想多了,我这种生过孩子的‘残花败柳’,一般男子都看不上的。”话语里颇有埋怨和讽刺他的意味。   残花败柳,她想什么呢。二话不说吻上她的唇。   再亲一下就走。他想。 ☆、夜来春梦醒留痕   近来朝中上下官员都忙碌了许多,处处充满即将发生什么的和乐气氛。   宫女们踩着小碎步出入于画院,每个人怀里都抱了大堆包的精美的袋子。   风沁看李公公前后指挥,好奇踱步过去,随手解开了一个包袋口上的黄色线结,往里头一看,原来都是新的毛笔。   “看来传闻不假。”顾画师跟其他人也都过来凑热闹,每人都解了几个包袋,里面有的是颜料,有的是画纸,还有绢布。   “什么传闻?”风沁问道。   “近日祥瑞颇多,东海发现了跟人头一样大的珍珠,大河未有水患,还挖出了百年前放在河底镇怪的铁柱,重新在河里安置好。另外就是,”顾画师刻意顿了顿,眼里有一丝放松的神色,“北疆之前派了使者,现在又要与我大同和亲。”   北疆族,风沁之前略有耳闻,十几年前她还小,而那时才是两国关系最差的时候。   “确是好事。”风沁随意附和道。   李公公这时忙完了,打发走了宫女,走到几个人旁边,正好听到对北疆的讨论,不觉阴阳怪气冷哼一声,“什么好事,北疆乃蛮夷之地,杀人不眨眼毫无人性可言,怎配与我族和亲。”   “当年李公公就是随了使团去北疆的吧?”其他画师里有人似乎知道底细,顺着李公公的话问道。   李公公皱起眉,脸上的怒意十分明显,松弛的皮肉跟着一抖。   “那时候,没几个人生还。连当年的吴大学士都不能幸免,北疆不把我朝的一品官放眼里,这口气实在让人难以咽下啊。”   旁边略显年长的眉公公插嘴道,“这事我记得,可是当朝丞相之父的吴大人?”   李公公白他一眼,“小声点儿,被人听去就要说咱们乱嚼舌根了。”他看了下其他人的脸色,“大约你们年轻些的都不知道,咱老一辈的宫里人谁个不知,当年几十名大小官员,只剩了十人不到才回,最令人气愤就是北疆拿着邀请之名,却在半路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害人,我们好不容易才留了条命逃出来。唉,可惜了吴大人和吴夫人。”   眉公公点头,“他们确实口碑甚好。”   风沁听到这里有些难以置信,莫非他们口中的吴姓官员真就是吴幼卿的父亲?   确实不曾在相府见过他的双亲,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境况。   她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等她回神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手边这些材料。   “皇恩浩荡,命宫里要大庆一番。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辛苦,好为皇上排忧解难。”李公公话一出,其他人都点头称是。   “嗯,”李公公见他人的反应之后表现出满意的神色,“除了要修理一些建筑上的旧画,再就是要给三品以上官员每人画幅画像。”   风沁还没算过来,只听有画师呼了一声“何其多也”。   李公公嘿笑一声,“每人分个二三十位即可,依各位的水平,两月不就能完成?”   风沁心头一闷,她不擅长工笔,不知怎么应付过去,转脸偷瞄顾画师,却见他温温和和微笑,没有什么言语,其他人脸上却已显出了与她心里同样的郁闷。顾画师也太好脾气了,她暗忖。   “忘了给你们看圣旨。”李公公从怀里抽出文书,这是他早些时候在书房面圣的时候接的旨。   等他念完了皇帝的命令,其他人也早收好了表情,都哪敢有什么怨言,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公公张罗起来,“晴翠,快收了,锁起来,这些东西贵重,每日用完记得清点好照旧收着。”   在旁边待命的宫女忙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包好的手帕,打开拿出储物柜子上的锁匙。   蓦地想起吴幼卿的话,宫里的活太多,这点确实不如相府。风沁暗叹了口气,但说到底还是吴幼卿害了她,当年他怎么能想出捧她那招,也不知她跟他曾积了什么怨。   一天忙下来,几位画师都在,风沁与顾画师为了避嫌,没说上几句话。   等都收工要回去了,顾画师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   风沁捏在袖子里,等回了掖庭再看。   她觉得,跟顾画师可以稍微聊聊心里的想法,但与那几位公公绝对不可。大概顾画师也是这么想的吧。   并无特别。只是“或可分担”几个字。   风沁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这几个字不禁微笑,心细的男子。   犹豫了一下,没有把纸条放到烛上烧掉,重新捏好放到怀里的一个小荷包里。   一同跳出来另外一个红色的精巧荷包,她一怔,想起里头是阿宁剪过的几缕新发。   现在阿宁可有哭闹?一到晚上这个时间,她必须哄着他才能睡着。心里是痛,但之前委屈太多,把痛给盖住了。现在委屈少了,痛却上来了。   等再安定一下,她就跟皇后娘娘申请出宫一次。她突然生出一丝迟疑,皇后会不会不准,现在阿宁在相府,看皇后的意思也不准备把阿宁接出来,她若回相府去探看,或许不是寻常轻易之事。   她提过阿宁是她与赵瑞之子,但阿宁出不了相府,这总归十分可疑。想起皇后那种慈祥之中伴有微妙的眼神,她背后一阵发凉,皇后怎么想,她不敢猜测下去。   回神看着眼前的烛火,十分微弱。给宫女们用的蜡烛都有限度,每个月领几只,用完就没有了,比起以前明亮的油灯,她现在连看书都坚持不了太久。宫里管得严格,也没有宫女敢跟家人要蜡烛来用,风沁猜测或许也有,只是不敢用太多,怕惹了人注意。轻叹,她还是早早休息吧。   “风沁,”耳边有熟悉的男子的声音,温温润润。   灵巧的手指在她身上游走,不知不觉给她挑开了扣子。柔软的肚兜布料跳了出来,男子的手指极其光滑,轻轻抚摸着肚兜,没有勾出丝。   “还穿着从相府带来的肚兜,”他轻笑,“可有怀念相府的好?”   她皱眉,身子不知何故动弹不得。   他大手捏上一团,有些贪恋地来回,不愿松开。她有些胀痛,大概月事是要来了才这么痛。   “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奶的味道。”他话刚说完就低下头埋进沟里,一路舔到山峰,牙齿轻咬几下突然稍用力吸吮起来。   她叫出声,“痛。”   他停下来,吻上她的嘴,贴合的瞬间她唇上麻软。   “下流。”脑海里还是他刚刚说的话,她紧闭双唇转脸到一边。   身下也跟着一痛,她不自觉地紧住了另一张口。他又要硬来?她用力推他,捶打他的胸口,“不要!”   胳膊被强力压到枕边,她被紧紧钳住了,以一种略带屈辱的姿势。   “不要吗?”耳边是他呼出的热气,有些湿润,“可是你已经很湿了。”随之是缓缓的抽动。   她咬住牙,觉得体内有股热流。   “许久没被哥哥怜爱过,紧得好舒服。”一声满足的叹息。   她的身子随他的动作轻颤,时快时慢,每下都让她必须咬住牙才能忍住差点泻出的轻吟。   身体里好像有个点,越来越痒,越来越渴望。   突然她头脑一片空白。   风沁睁开眼睛。   窗外透进刚刚发白的天色。   原来是梦。她怔了怔,低头看自己衣服穿得完好,摸了摸,肚兜也还在,想起梦里他说的话,她还穿着在相府时穿的肚兜,呆了一下,自言自语地想,给宫女穿的布料比不上相府里她穿的那些,她自然要如此。   在床上躺了片刻,忽觉身下有些黏湿。   脸上慢慢染上红晕,她暗恼自己因梦而起的反应。   是白天听了与他有关的事情才做了这个梦?可是为何是这种梦?   心里突突跳着,闭上眼却再也睡不着。   索性起了身,她欲打些热水来,拿毛巾擦一□上。   醒来留梦痕。 ☆、画院寻情斗尚书   自圣旨下了翌日,就开始有得了空的官员去画院,都知宫廷画师画人肖像画得好,况且这次被他们描了像儿,就会被收录起来,说不定可以一代名臣传世。   “好事儿啊,我找人把画像复描一下,放家里以后让子孙们瞻仰。”三三两两的官员走在去画院的路上互相闲聊着。   吏部尚书偷瞄了走在他旁边的丞相一眼。他本来今天不想来,但听到丞相下了朝跟同僚说要来,他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好事,不然丞相何必第一天就急着要来?   再次深深看了丞相跟欧阳侍郎谈笑风生的侧脸,吏部尚书心底不觉点头,姓吴的就是诡计多端,这第一天画师的状态自然最好,若等他们画了几十人之后,不是疲乏,就是为了赶工而不得不偷工减料,所以……第一天就来是最明智的。   绝不能落到姓吴的后头,他得先去挑画师。吏部尚书已经下了满满的决心,恨不能跑几步超过丞相去。   吏部尚书忽然想起还有个欧阳在旁边,他又是何故要今天来?之前拉拢欧阳入伙,谁知后者突然又投靠了姓吴的,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跟欧阳说话了。   他清清喉咙,“欧阳侍郎今日何须如此急迫?”   欧阳意脸上划过一丝微微的错愕,吏部尚书官大于他,其言不可不听,以官位压他也不是压不住。莫非他这么问自己是话中有话?欧阳意想到今天来的除了丞相、一位大学士还有两位尚书,其中包括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就只有自己了。他算是这里官职最小的,莫非是吏部尚书嫌弃他官职低,不应与他们同行?   脸上露出一丝羞赧,欧阳意不自信地说:“下官见几位大人要去,而下官从未去过画院,就想沾几位大人的光,顺道走一趟。”   吏部尚书皮笑肉不笑看着欧阳侍郎,说得极其不经心:“也好。”   丞相给了欧阳侍郎一个友善明媚的笑容,语气里透着赞许道:“圣上刚下旨,侍郎即紧追随之,绝不像某些人对圣上阳奉阴违,毫无身为官员的廉耻正直之心。”   吏部尚书不答腔了,他绝不能赞同丞相,这有损他的气节,他又不能不赞同,不然就是不满意欧阳意和不认同丞相这句话了。   他就不说话。吏部尚书目不斜视往前走,于是他没有见到欧阳侍郎因丞相的话而面起红晕。   一行人各怀心思到了画院。   吏部尚书突然发现丞相停住了,转脸看去,丞相正春风拂面地看着他,表皮上温文尔雅,“尚书大人请。”   “大人请。”吏部尚书不紧不慢地回了声,也停在原地。   两个人客套了几下,丞相还是走到前头了。   姓吴的怎么今天如此客气了,以前可从来都是丞相派头分毫不让,吏部尚书在心里冷哼。肯定是他做贼心虚,所以这趟还真来对了。   有画师眼尖瞅见他们,叫了声“李公公”,旁边桌子的人遂停了手上的活,站起略发福的身子。   李公公脸上划过一丝惊讶,叫了其他人,给各位官员行礼。   吏部尚书眼光扫过一排画师,就一个女的看着不熟,想起他老婆讲过宫里娘娘们的八卦,好像是提到过最近有位女画在后宫很受欢迎。   捋捋胡须,用女画师估计是为了便利后宫娘娘们的,大男人出入后宫可不好。   “这几位画师现在都有空,大人们尽管放心画院的水平。”李公公数了数人数,刚好五五对应。   风沁低着眉,听到这里不禁侧头看向顾画师,顾画师察觉到她的目光,与她稍稍对视,嘴角微不可为地弯了弯。   两人心知肚明,李公公不做这份活,他们每个人分的工作量又多了。   “哼。”突然几位官员里有人哼了一声,大家都循声看去,只见丞相以手掩嘴,正在轻轻咳嗽。   刚刚明明听到的是“哼”啊。其他人心下纳罕。   吏部尚书思忖着丞相刚刚的行为,心里鄙视姓吴的毛病就是多。   “顾画师,可否请你为本相画像?”丞相突然主动选了一位画师。   顾画师略有些惊讶,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了声,“荣幸之至。”有人认可他是好事,只是李公公别介意就好。   “本官也想要顾画师。”吏部尚书紧紧看着顾画师,原来这就是姓吴的来这里的目的。   李公公和顾画师脸上都显露出为难,李公公挂上谦卑的笑容道:“这样就可能需要尚书大人屈尊等待,其他人画得都不差的,大人不妨再考虑一下?”   吏部尚书摆摆手,十分体贴道:“请顾画师得空到府上便可。”他才不在这里眼巴巴地等。   “既然如此,白大人可先回府,承让了。”丞相嫌他碍眼,皮上却十分客气。   姓吴的不走?白尚书见丞相的意思是想在这里画像,心里又起了疙瘩,莫非这里有什么好。扫视一下周围,顾画师、几位公公、女画师、一个老头子、大学士、吏部尚书……还有欧阳侍郎。   估计是因那个欧阳意吧。吏部尚书想起以前还拿那几个跟欧阳意走得近的下属开过玩笑,说他们贪图欧阳意的皮相。想到这,原来……丞相好这口。   真下作。怪不得这些年都不成家。吏部尚书摇摇头,觉得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看些碍眼的东西。   “告辞了。”吏部尚书跟官员们道了声别就头也不回地迈大步出去了。   走了一个眼中钉,丞相的心情明显舒畅很多,自顾坐到椅子上,等宫女上茶。   风沁偷瞄他,其他官员她都不熟,但刚刚的局面她略略看懂,那个白大人似乎与丞相不合。   以他任性妄为的脾气,莫非到处都得罪了人。想到这里她不禁皱眉。他怎不知收敛一下。   其他官员职位高,都优先挑了画师,最后剩下风沁和老头子画师,欧阳侍郎迟疑一下,“画师贵庚。”   老头子不紧不慢回应,“近古稀,算不清了。”   欧阳侍郎面上有不忍,看向风沁,因是女的,便不多对视,“有劳。”   风沁点头,看欧阳侍郎年轻,心里一松,大概好应对吧。   大家四下找着位子,风沁无意中对上丞相的视线,两个人交缠片刻,她脑海里闪回前夜的梦境,一时恍惚身子有些发热。回神,低下眉,暗忖他为何今日就急着来画院,若是为她而来,却又不选她作画,想不懂的男人。她怎知他不喜她的画,觉得丧气,怎能让她以笔着面,平白添出一丝秋菊之萧瑟。   不时,只闻纸笔之声。 ☆、丞相多事添烦扰   侍郎生得极好看。   风沁仔细端看欧阳侍郎,看得他脸红起来。   薄薄的粉面犹带桃花,皮肤光滑无瑕,虽是单眼皮但有十分精气神,整张脸都充满一种年轻男子特有的阳气。   “欧阳脸红什么。”丞相的声音幽幽传来。   目光都集中到欧阳身上,他脸更红了。   欧阳意打哈哈,“大概是天太热了,浑身是汗。”他拿着袖子擦擦额头。   “是吗?”丞相噙着笑意应道。   在画院无事可做,就算不用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大概仍是有些无聊。于是礼部尚书跟大学士坐了一个时辰之后觉得太累,要回去休息。   画师们连忙拿画给他们看。   礼部尚书见只描出了墨色线条,但已具备形神,点头道:“像极,像极。可否到府里续画?有劳。”   给他画像的张画师自然答应下来。   大学士跟着凑去看自己的画像,心下满意,也是想请画师到他家里继续。   尚书和大学士对视一下,“那就一起回去吧?”   “吴大人,我俩先走,明日早朝见。”两位官员与丞相互相作揖。   丞相站起身,客客气气道,“二位大人慢走。”   不一会儿只剩两对人在大厅里,丞相和顾画师,欧阳侍郎和风沁。   气氛有些静默,丞相不说话,也没人先开口。   最终还是丞相清清声,“顾画师把画拿给本相瞅瞅。”   顾画师诺然而应,小心翼翼提起画纸的上沿,捏近了给丞相看,“大人请看”。   丞相定睛一看,画里的男子高额高鼻,面皮英俊神态自如,目光有神而面带笑意,颇有前代名臣之气韵。   “顾画师,这耳垂能画大一点吗?”丞相横看竖看问道。   顾画师愣了愣,端详丞相的耳朵跟画里的那双,对比来对比去也看不出有何不同,“回大人,下官是全然按大人的样貌来画的,应该分毫不差。”   丞相摆摆手,“本相知道,只是本相希望你能修改一二。”   风沁听到这里停住了笔,瞄了两人一眼,知道了丞相的意思,暗自摇头。   顾画师露出不解的微笑,心里虽疑惑,但面上还是挂上礼节式的笑容。   丞相只好解释一番,“顾画师不觉得耳垂大一点更有福相吗?”   顾画师闻言方才领会其意,原来是要他整其容以求福泽富贵。   “下官会照大人的意思办。”顾画师攥住笔,姿态不卑不亢。   丞相面露满意之色,但还没完,“那这鼻梁能稍低一点否?”   顾画师再次端看,依旧不觉得有异样。丞相的鼻子生得英挺好看,这样的鼻子他不应嫌弃啊。   丞相似看出他的疑惑,只好再次耐心解释,“玉秀于林风必摧之,稍挫一毫,更显太平长寿。”   顾画师若懂若疑地点头。丞相见他如此,略有些恼,想自己是从小就翻烂了前朝的官员列传,画也看了不少,有福之官还有传世之臣长什么样子他自然心里有数。   目明鼻中唇厚耳大。   再次看了眼画像,“双目尚可,不必改了。”   左看右看,他在想这嘴唇应是再厚上一分还是薄上一寸。   眼睛嘴巴都没什么硬伤,就先只略改鼻子和耳朵。   顾画师提了笔开始给丞相整形。虽然他觉得这样会减了许多英俊,越改越丑,但也不敢提什么个人见解,就依了丞相的意思来吧。   风沁见其他人都看过了画,笔下这幅白描也差不多好了,抬眼看欧阳侍郎,和气问道:“大人可要看下画像?”   欧阳侍郎和丞相都纷纷看向她,风沁觉察到从后者射过来的灼热目光,忍住身上不由自主的燥热,定睛才与欧阳侍郎对视。   “好。”欧阳侍郎从座位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风沁旁边,从她头上垂下看去,只见纸上跃然而现一个俊俏的年轻面庞,眉清目秀,神情朗朗。呆了片刻,心下自问画中人是否是自己。   “欧阳大人?”风沁见他神情紧锁,不知是否是不满意。   欧阳意回神,歉意一笑,感激道:“多谢风画师,十分好。”   突然欧阳意和风沁都觉身边似卷过一阵风,下一刻丞相就立在他俩旁边,居高临下看着桌面上的半成品。   香腻扑面而来,蒸得风沁心口闷热。丞相站在他俩中间,却故意拿欧阳意做格挡,暗中贴向风沁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过于俊美。”丞相来了这么句评论,边说又仔细瞧了两眼,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指向画上一处。   见他指了画中的鼻子,一时,他旁边的两个人神情各异——风沁皱了眉,欧阳意红了脸。   风沁想的是,莫非他又要胡乱指点着来改画?   而欧阳意则是因被他触了鼻子——虽然是画里的。还有就是刚刚那句“过于俊美”,这句使他无法不联想丞相对他的看法。   两个人均想不到,丞相这时叫了声“顾画师”,一副得到宝物的模样,“你照着这鼻子改,这个好。”   可能除了正沉浸在被赞赏的愉悦里的欧阳侍郎,其他人都已被震得无话可说。   顾画师沉吟半天,“大人,万一画出来不像,皇上怪罪下官失职……”   丞相满不在乎道:“不必担忧,圣上日理万机,哪能拿这些小事去烦扰他。”他这话堵死了顾画师的嘴,意思是这事不准乱提。   顾画师心里叹息,最重要的是怪罪下来的话到底谁去承担。   风沁暗自摇头,绕过丞相走到侍郎旁边,“再与大人确认下衣着款式与颜色。”   侍郎点头,娓娓与之道来。   之后就是,一头在很认真地确定服装和着色,而另一头在很较劲地修改鼻子和耳朵。   等画师们快收工的时候,在李公公数次暗示之下,丞相这才恋恋不舍地带欧阳侍郎离开了画院。趁其他人忙于各类事情之时,丞相踱到风沁视线之内,迫使她跟他对视,他拿食指朝地上点了点。风沁看着他朝下的手势,还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顾画师,明日本相再来。”丞相的声音穿过顾画师的耳朵,让画师有些头皮发麻。   风沁懂了他的意思,明日他来,她要在。 ☆、橱中缠绵逗娇娘   丞相说是要来画院,但没料到他一连来了三次。   第二次来之前提前说了,所以顾画师就老老实实在画院里等他。第三次丞相来之前却什么都没说,画师们都被请到各官员府上,只剩了风沁一人留在画院。   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风沁做在椅子上不住扇风,等困意到了自然就眯一会儿。   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思索着是谁来了,她抬起头对上一张愉悦的脸。   “顾画师不在。”风沁一脸好走不送的表情。   “我知道。”丞相眼里带着神采,他早朝时就听吏部尚书讲了,“其他人呢?”   风沁停了手里的扇子,“被请走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嘴快了,这样明显是说现在画院就只有他俩。   丞相环顾四周,见宫女都不在,看了风沁一眼:“跟我到三楼。”说完,自己先上了楼梯不见了人影。   风沁张张口,终究没说出一个字。身子不由控制地走到楼梯旁,迟疑半天,终究迈上了台阶,好像整个人都被他吸住了一样牵引着走。   三楼用来藏画,柜子架子林立。风沁很少来,一进去就迷了路,前后都是放书放画的架子,不知他身在哪里。   胳膊突然被人压在木板上,她险些惊叫出来。   背后贴上温热的身体,原本就觉得热的身子现在更是细细沁出了一层汗。   “你跟着我上来,可是想见我?”声音在她耳边缠绵。   连声音都可以让她觉得燥热,她因身体反应而微恼。   “快放开我,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她低声道。   “是怕人看到?好,本相带你去个没人会找到的地方。”他一把揽上她的腰,携着她穿过了几个走道到了一排黑漆漆的高高的橱子前。   橱子上都有一把锁,金灿灿的。   “跟我来。”从左边数第三个,他略带神秘地把它搬出来,看得风沁目瞪口呆,他怎会力气大增至此。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吴幼卿已经把她又揽入了怀里,站到橱子之前在的位置,然后大手一拉,用橱子把两个人包住了。   原来是个空壳。   里面黑黢黢的,风沁心跳得厉害,好像掉进一个黑色的洞里,她下意识地靠向吴幼卿。   忽地眼前一亮,她低头一看,吴幼卿手上正端着个夜明珠,颗粒极大,顿时可以辨析出眼前的人的模样。   他把装夜明珠的袋子塞进怀里,然后把夜明珠放在风沁眼前,轻轻摇晃两下。   光亮足矣。   “喜欢?”他见风沁神情带有惊奇地盯着夜明珠。   他轻笑,拉起她的一只手,把夜明珠塞进去,“拿着。”   风沁一下子差点没拿稳,赶紧攥住,旋即摇头,“我不要。”   他紧紧看着她黑如夜空的瞳眸,那里时常是平静的,但他喜欢激起波澜,看它翻涌。   他能轻易让一个女子心动、娇笑、怀想,可她怎么就如此平静呢?甚至还时时流露出他觉得不该有的不满。   风沁被他看得忍不住低下头。   越来越热。   本来就是夏天,两个人挤进这个小小的空间,肌肤相亲,愈加燥热。   她用力擦去让她身体发烫的想法,突然开口道:“想看看阿宁。”   “好,那你出宫。”他答得极快,似是在答一个想都不用想的问题。   夜明珠在她手上轻轻摇摆,她看得出神,“我有时想起来就恨死你了。”   他一愣,心头不由紧了紧,“为何。”   她拿另一只手在掌心旋转着珠子,幽幽应道:“当初活得不自在是因你,现在困在宫里也是因你,怀了孩子还是因你,母子分离也是因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抬起头直视他,眼神清冷,“我是怎么招惹上你的呢?”   他默然片刻,突然一把揽她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就这样静静地贴合着。   他身上的香气冲撞进她的胸腔,熟悉的感觉上来,心口控制不住地跳得厉害。   他拉开她,把手伸向她的胸口,却贴在外面,深深看入她的眼里,“这里,可是跳得比方才快了?”   她默然不语。   “不用觉得委屈,”他用权威式的语气同她讲,“你看,你心里有我。”   带着一丝愉悦吻上她的唇,把滑软的舌头伸进去强迫与她交缠。   见她依然被动,他抚上她的背,女人独有的娇小骨架和柔软让他忍不住来回抚摸,“既然两情相悦,你应该开心点。”   风沁因与他缠绵,身上出了细细一层汗,薄衫略觉得湿粘,不禁微微扭动。   “应教教你对男女的欢愉更坦然些。”他从她手里拿回夜明珠,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拉到自己的腰前。   “解开腰带。”他命令道。   她却偏了头,使劲往回抽手,“不要。”   他看向她脖子露出来的柔美曲线,上去轻咬一口,并不让步,“不听话就等着被我惩罚。”   又来了。她觉得似曾相识,又回到了以前被他要挟的时候。   徒劳无益,她终于放弃了。   手心微汗,解开他镶金的腰带,精细的触感都是他的缩影。   衣服松开露出里衣。   “还有一个腰带。”他命令她解开另外一条,他裤子上的。   她闻言探手去解,无意中看到他裤子上的一处凸起,似是不满裤子的束缚,绷得鼓鼓的。   她知那是什么,手心的汗更多了。   失去了腰带固定的裤子一下子松落下去,第一个跃入眼帘的就是她羞于去看的地方,顺带弹跳一下。   “握住它。”他刚说完,那里似是收到了讯息,兴奋地跟着动了动,像是招呼她一般。   见她迟疑,他直接拉了她的手覆上。   “你可以叫它二弟。”他见她拘谨的样子,轻笑着,忍不住逗弄她。   她有些窘迫,不知看哪里好。   捏了她的手,圈住他的二弟,引导着她一点点来回摩擦。   “很好。”他松了手,让她自己动。   她的动作开始有些僵硬,到后面越来越熟练,心里的尴尬随之慢慢减少,能感觉到手里的膨胀感和时不时的轻微跳动。   坚硬又灼热。   “蹲下,去细细看。”他轻声劝诱。   她只得蹲在他身下,一时眼前是放大了的光景。   他好心把夜明珠放在她脸旁,这下她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比肌肤的颜色略深,上面有些轻微的筋,可是他天天把它带在身上,这样凸出,不会轻易被碰撞到吗?   旁边还挂着的两团那又是什么?   “舔一下二弟。”他从头上传来的声音略带些沙哑和兴奋。   她立刻皱起眉头,一副嫌脏的模样。   看她犹豫半天,他等不及,直接把她的头压向身下。   “唔。”她的嘴唇碰到了它,热度从唇面漾开。   “不行,脏。”她抗拒道,知道那里是用来小解的,十分不情愿。   他手上一松,算是放过她,犹带一丝意犹未尽道:“等下次沐浴之后可好?”说完牵起她的手,继续覆上引导着来回。   她只得继续之前的动作,却不知为何会联想起他压在身上来回抽动的场景,脸上滚烫。   头顶传来轻微的喘气声,她忽然觉得有热流在身下流淌。   一抬头,正对上他紧锁着她的满是欲念和迷离的眼睛。他一把拉起她,手直接穿过她怀里伸进她的亵裤,抵上她热流的出口。   他脸上闪过片刻惊讶,欢愉轻笑:“原来你这么渴念我。”手指随之探进去轻轻揉搓。   唇边流出一声喟叹,她无法抵抗如此直接的来自肉体的满足感。   “或者,是渴念二弟了吧。”他轻佻地说完,咬上她的唇。   风沁觉得羞耻,但无论如何也停不下伴随而来的兴奋。   睫毛轻颤,她闭上眼睛。 ☆、不翼肚兜飞何处   两人正缠绵之时,忽听闻外面传来宫女谈话的声音。   风沁下意识捂住嘴。吴幼卿正要闹她,被她瞪了一眼,拍开了手。   “这月又被李公公罚了工钱,烦死了。”   风沁仔细辨析声音,好像是一个圆脸的年轻宫女。   “他拿什么由头罚你?”另外一个声音略尖锐些,远远听得十分清楚。   “他想让我跟他,你还记得不?”圆脸宫女的声音压低了些。   “哦——”尖细声的宫女恍然大悟。   “嘘,大惊小怪作死啊。”圆脸宫女恼道。   “我不从他,他就老跟我过不去。”   “唉……”   外头沉默了一会儿。   吴幼卿嗤笑一声。风沁拿手堵他,却被他舔了指头。   “对了,明日我出宫一天。”尖细声的宫女声音里透着股兴奋。   “真好。”圆脸宫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   “咋地,你出不去?”   “哪有钱啊。”叹气声。   “你的钱都被李公公扣走啦?”尖细声的宫女听上去十分惊讶。   “他估计是掐算好了的,老不死的。没钱门卫就不放,愁死了。”圆脸宫女又是唉声叹气。   “可不是,他们就是敢在天子脚下作威作福,可又向谁去诉苦呢?他们还不是把从我们这里搜刮的钱孝敬了上头。”尖细声宫女呸了一声。   “哎,我说黄花,你这月没被罚钱,应该够出去两趟的吧,你借我点成不?”圆脸宫女声音里有点讨好的意味。   “不行啊,”尖细声宫女困扰道,“好不容易攒点,家里都等着拿来买米呢,你是知道的,家里除了爹娘还有两个弟弟,难啊。”   “唉。”圆脸宫女听上去十分忧愁。   外面寂静下来。   橱子里,吴幼卿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和一袋珠宝塞进风沁手里。   手里微凉的触感引得她看去,脸上立刻露出惊讶之色,她看向他。   吴幼卿拿手指指了指外面,挑挑眉。   风沁脸上立刻现出怀疑。他要她送钱给那两个宫女?他是不是吃错药了?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做出来。边想着,她轻轻摇头。   “下面是不是有人来了?”圆脸宫女忽然说话。   “好像是,不聊了,下去看看。”叫黄花的宫女应道。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风沁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太恶劣了。”她还沉浸在刚刚宫女的谈话里。   吴幼卿不由得嘲弄她:“都说了,宫里没外头好,你还非要留下。”   风沁不吭声。   他自顾继续说:“除了皇上,你看宫里还有正常男人吗?公公们做的妙事还多着呢,写出来就是观奇大全。”   风沁不由得同意他的话。   “这些银子和珠宝留着出宫用,看样子就算是拿了圣旨也不一定能出的去。”他哼了声,“要是门卫敢拦你,打断他们的腿。”   她皱眉,“你与他们都是以权谋私,一丘之貉。”忽想起方才自己的想法,又觉得好笑,他果然不是让她拿钱去分那些宫女的。   “你走吧,他们很快要回来了。”她推推他。   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兴致总归是被刚刚两个宫女给破坏了。吴幼卿整理着衣服,“你先下去吧,他们要问就说是在二楼休息。”   风沁狐疑地看他,“你对画院很熟悉。”包括三楼这个橱子里暗藏的玄机。   他勾起嘴角,“二十年前我做过皇子陪读,早就把宫里都摸清了。”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装夜明珠的袋子,把珠子包好递给风沁,“这个袋子是防漏光的,不容易被人发现。”   风沁见他不准备收回去,点点头算是收了。   她转身正要走,忽然听他开口道:“最近我不能常来,你有空就出宫。”   “哦,这样顾画师也不必太辛苦给你改画了。”她忍不住刻薄他一句。   “我是故意的。”他却笑开了。   “故意的?”夜明珠被收进袋子里,她摸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觉察到他在幸灾乐祸。   “太卑劣了。”她想起以前被他偷画还死不承认是他偷的事情。   他闻言冷笑,“怎么,心疼了?”   她不理他,学他之前的样子推开橱子,却突然被他按住,“我可以让他再改个几百遍,你信吗?”   风沁因生气而身体发颤,“你总是任性妄为,可是无辜的人却要因你而受苦。”   “那又何妨。”他答得云淡风轻。   “为何不向那些恶人下手,像顾画师这样的人应从不曾招惹到你。”   “你出宫我就不再找他。”他死皮赖脸说完,帮她推开橱子,示意她出去。   风沁轻叹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直到收工,风沁也没见顾画师回来。她估摸大概是被官员留下了。   她踱步回掖庭吃晚饭,吃完留意了到圆脸宫女回了斜对面的屋子,里面足足可以住十人,是地位最低的宫女住的规格。   人多嘴杂,她想了想,还是回了自己的屋子,等明日去画院,趁别人看不见再给圆脸宫女银子吧。   照旧还是打了水洗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一个个吻痕让她十分羞恼。   暗香浮动夏夜长。   日复一日地做相同的事,日子便过得极快。   转眼半月之后,风沁忙得没有时间想出宫的事,整日往返于掖庭与画院之间,加上期间又有月事,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着。   终于有一日得了闲,却见其他画师也都闲着,不禁好奇问顾画师:“今日怎得如此清闲?”   “原来你不知,北疆的公主今日到了,明日皇上要设宴款待,大臣们估计都忙于此事,有些还要准备礼物。”   “原来如此。”   顾画师又补充说:“明日我们都得去记录,有的忙了。”   风沁勉强回以一笑。   当晚李公公就发话,说翌日会十分辛苦,今日就先早些回去休息。   风沁本以为回掖庭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但没料到出了点小状况——她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她刚洗了晾在房里的肚兜。   直到睡觉前,院子里只留了捣衣人,她躺在床上,忽闻有敲窗的声音。   打开窗却见是月牙,见月牙神神秘秘,风沁把她请进房里。   “你肚兜是不是找不到了?”月牙压低了声音,两个人在烛火旁头碰着头。   “对,你看到了?”   月牙摇头,“被钟嬷嬷收走了。”   “钟嬷嬷?”风沁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吗?她是管掖庭纪律的,今天抽查到你这里,看到那条肚兜跟宫女用的不一样,她原话是‘穿这肚兜有优越感是吧,掖庭的纪律是宫女都一视同仁’,然后她就收走了。”月牙眉飞色舞地描述着。   “嗯。”风沁应着,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你不生气?”月牙一脸不可置信,“我都要替你发怒啦。”   “生气也没法子不是?”风沁这时想到了吴幼卿调侃宫里太监的那本观奇大全。   “你也真想得开。”月牙撇撇嘴,又羡慕道:“那肚兜真好看,听说你有个相好,是他送的吧?”   风沁一时心虚,垂到烛火旁边的发丝差点被牵扯着烧着,“什么相好?外面乱说的,信不得。”   “就是那个京城里的什么张画师?”月牙努力回忆着名字。   哦,风沁舒了口气,“赵瑞。”   “是吧?”月牙娇俏一笑,“我先回去了,再待下去她们会怀疑的。”   “嗯,”风沁回以微笑,“谢谢你。”   “客气什么。”月牙走出门又蹑手蹑脚关上,跟风沁挤挤眼就不见了。   风沁推开窗,任凭捣衣声略带哀怨地飘进来。   那肚兜,是挺好看的。她摸了摸怀里的夜明珠,还在。 ☆、公主情深对明珠   莺歌,琴音,燕舞。   红袖,锦带,华服。   宫女排成浩浩荡荡的两列围起整个宴席,个个头油抹得乌黑,酥胸挺得高高,红唇点得诱人。   官员亦按次序一一入场,青年神采飞扬,中年正值顶峰,老者神态矍铄。   皇帝最后进场,坐在龙椅上俯视朝臣。   看到官员都到齐了,他露出满意的微笑,看向旁边的皇后和妃嫔,也都到了。视线越过后宫,看到有个着宝蓝色的女子垂眉坐在角落里,并不显眼,细看有几分姿色,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迟疑片刻,皇帝拍拍皇后的手问道:“那是谁?”   皇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波闪了闪,突然与皇帝娇嗔道:“陛下连风沁都记不得了。”   皇帝闻言一拍脑袋,呵呵一笑:“瞧这记性。”   皇后掩嘴娇笑:“可不是嘛。”   “陛下,”旁边的公公突然靠过来禀报,“北疆公主此刻就在外面。”   皇帝嘴角的笑意加大,“请进来。”   公公立刻领命,站直了身子高声“宣北疆公主入席。”   声音刚落地,齐刷刷所有人都看向入口。   只稍等了片刻,听到空气里浮动起丁丁当当的清脆碰撞声,越来越近,勾动着在场人的心弦。   突然现出一个红衣女子,衣服镶满银色的条纹和点缀,款式是游牧族的宽松飒爽,她一停,丁当声也止住了,细看原来是来自她裙子上的金属相撞。   她姿态高傲地站在原地,美则美矣,却隐约似蔷薇般刺人。   睥睨左右两排端坐的官员,她看出不少人对她表情很冷,但她脸上未起波澜,收回目光迈开步子走向皇帝。   随她而行的是一个长相粗犷的典型的北疆人,表情收敛许多,但鹰目里藏不住犀利。   丁当声随着她再次停下而止,北疆公主依大同礼仪给皇帝行礼,“呼和明珠拜见陛下。”她身后的使者亦规规矩矩行礼。   皇帝笑意深深,“免礼。”   等明珠公主站定,皇帝上下打量她,先随意谈笑一番:“听说明珠公主是第一次来大同,可汉语竟说得这么好,实在令人钦佩。”   明珠公主挺起丰艳的小身板儿,十分骄傲:“明珠自小就习得各国语言。”   皇帝点头,“看来以后要给皇子们加课了。公主可还习惯大同的气候饮食?”   明珠公主想了想道:“气候是温暖许多,可是吃的太过精致,怕待久了会变得太温顺。”   下头的朝臣里有些人闻言微微色变,互相对视探问,这北疆公主是暗示他们打仗比不过北疆?   皇帝捋须微笑:“战事过去,臣民安定,自然是需要吃得好点住得暖点,心思安定下来,多些文人雅致,这样才叫太平盛世。”   明珠公主眼波流转,笑而不语。   皇帝看向眼满朝文臣武将:“明珠公主此番亲自来大同,朕定会给你觅个如意郎君,大同男子随你挑,可好?”这样的美人儿谁会拒绝呢?   “谢陛下。”明珠公主行礼表示感谢,突然提起一个话题:“此次来大同,也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一个硕大的夜明珠,不知能否赠与我,好与我的名登对。”   听到这里,皇帝不禁脸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保持温和的笑容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丞相道:“朕记得那夜明珠在丞相手里?”   众目光纷纷投向坐得端正脸上略显深沉的丞相,少见他是如此表情,观者各怀心思。   丞相慢慢站起来,目光越过明珠公主对上皇帝,“回陛下,是在微臣府里,当年皇上赐予先父,先父又作为定情信物给先母。此珠从此作为吴家定情之物。”   在座纷纷把目光在丞相和明珠公主之间投送,不知会如何收场。   角落里的风沁手上顿了顿,觉得怀里的珠子有些烫人。   明珠公主听到丞相二字之后目光就一直饶有兴味地紧锁着吴幼卿,“陛下,你刚刚承诺我,大同男子可任选,对否?”   一时满朝大臣神色均变,好大胆的公主。   不知廉耻。丞相表情变冷。   皇帝察觉到吴幼卿露出少见的阴郁面容,但明珠公主催问他,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君无戏言。”   明珠公主立刻展了明媚一笑,“本公主看上他了。”她纤手指向丞相。   全场顿时静了下来。   “啪嗒”,吏部尚书的筷子掉了,他对旁边的周大学士尴尬一笑,收回放好。   皇上不说话,其他人都静观其变。   “明珠配明珠,正好登对。”明珠公主朝丞相回眸一笑。   丞相看了皇帝一眼,见后者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心情勉强挤出客气的笑脸:“明珠公主,若你喜欢,在下可将珠子送给你,但婚姻之事不得儿戏,望三思。”   “我说了,是看上你了,明珠那是另外的事。”明珠公主斩钉截铁字字清晰。   丞相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和颜悦色道:“冒昧问公主,不才有哪点荣幸被看中?”   明珠公主却不顺着他的话讲,只吐出四个字:“一见钟情。”   丞相哈哈一笑,“再见若是嫌恶该如何是好,还请三思。”   明珠公主弯起明眸,转脸看向皇帝:“那就多看几次,说不定日久生情呢。”   皇帝只是微笑点头,但目光时不时探向丞相身上。   “陛下,”皇后突然开了口,一脸和气大度,“公主此次是为了两国交好而来,一眼而相中我大同男儿,传出去岂不是佳闻?”   皇帝点头称是。   皇后话锋一转,“但只见了一面就定下终身,确有不妥,”她看向明珠公主,后者对她温温一笑,“又如公主所说,还得多加了解才是。不如就让公主住进相府里,让两人私下多交流交流,公主意下何如?”   皇后见皇上眉头微皱,笑着抚摸他的手。   丞相一句“男女授受不亲”还未出口,却被公主抢先应了:“谢谢皇后娘娘。”公主一脸认真地道谢。   既然公主同意了,那还有何可顾虑?皇帝终于点头:“那就依了皇后的意思,丞相可要好好款待公主,不能让客人受了一点怠慢。”   丞相见事已至此,只得面上恭敬应之。   “北疆女子果然奔放啊。”康惠王爷与旁边的几个官员窃窃私语。   “现在风气没以前严了,王爷不如回去养个北疆小妾。”   “嗯——”康惠王爷一脸深得我心。   推杯置盏,觥筹交错。雅士题诗,美人陪舞。   风沁一笔一笔地勾画,心口不知为何有些堵。 ☆、有情无情牵牛星   宴席结束,官员们各自散去。   多数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站在原地,看丞相怎么带明珠公主出宫。   丞相见皇帝已携皇后离开,朝一个角落里望去,恰见一抹宝蓝色的身影走远。   “我同你走。”娇声在耳边响起,惹得他十分烦闷。   丞相未回应明珠公主,一个人转身朝门口走去。   “公主——”她身后的使者语气透露出不悦。   明珠摆摆手,“跟上他就好。”   官员们本想看戏,不料只见丞相和主仆二人一先一后走了,走得又极快,估计跟也跟不上去了。   “吴大人真有艳福。”   “还不等反应过来,公主竟然挑中了他,其他人一点机会也没有啊。”   “这下有意思了,吴大人一向是反疆志士,他若娶了明珠公主,以后旗子都得收起来了。”   “老夫想起来前两年还有同侪因为召了北疆的妓.女而被革职之事。”   “今昔不同啊。”   丞相直接上了马车,不时马车就开走了。   “跟着那辆车。”公主跟使者在自己的马车里坐定,对马车夫命令道。   “公主,他对我们并不友好,方才还让你难堪了。”使者用北疆话表达了对丞相的不满。   公主拢拢鬓发,似乎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大同中谁是最强硬的主战派?”   “听说是这个吴丞相。”   “谁能接触到军政机要?”   “他确实可以。”   “所以,”公主拿出胭脂在唇上轻轻点着,“本公主找上他,可以借他得到大同的重要信息,又能激怒他,他越不痛快,本公主越开心。”   “可是,大汗在我们来之前嘱咐过要找一位皇子……”   “父王是老糊涂,”公主哼了一声,“他哪知道这些皇子要不就是四十的老头要不就是十几岁的小孩子。”   “那个吴丞相似乎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看上去很年轻啊,而且如果是跟了皇子,估计我们俩下辈子都得困在这宫里出不去了。”   “但……”使者张口还有话说。   “行啦,本公主又不会跟他上床。”公主打断他的话,显得有点不耐烦。   “那当然,大同的文弱男子怎能比得上我北疆汉子。”使者见公主一意孤行,也就闭口不再说话。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公主,前面的马车停了。”车夫朝马车里说。   明珠公主透过窗子往外看,见一排高墙修得整齐,不远处是一个宏伟的大门,上挂“吴府”二字,灯笼照得门前明如白昼。   红唇勾起,“到了。”   掀起裙角,丁当丁当地下了马车,公主小跑几步跟到吴幼卿身旁。   家仆见丞相旁边突然多了一名女子,心下奇怪,但不敢多嘴。   “吴大人不请我进去吗?”   他却不看她,只冷声道:“你不是有腿,自己跟着来了吗?”   明珠公主暗中按住想冲上去教训无礼男子一顿的随从,“看来吴大人并不把我当外人看呢。”   她见吴幼卿甩甩袖子直接进了门,对身后的使者吩咐道:“跟随丞相的车夫去把我们的马车停好。”然后也随吴幼卿进了相府。   丁丁当当。   家仆小心翼翼地跟着丞相,他确信此刻的相爷一定十分暴躁,看来相爷并不欢迎这个主动上门的女子,只是他作为家仆并不敢拦住她,看她似乎有些身份……   走到一个路口,丞相突然开口道:“带公主去东院休息。”   “是。”家仆恭敬应说,走到另一条路上,躬身道:“公主请走这边。”   明珠公主站在原地,喊了丞相一声:“吴郎,明日见。”见吴幼卿的背影一僵,她咯咯娇笑起来,对家仆道:“请带路。”笑声随着裙子上清脆的碰撞声飘远。   丞相走了几步,突然恶狠狠踢飞了一块石头。   “出来。”他心情恶劣地朝黑暗里说。   一眨眼的功夫他身后就多了一个黑衣男子,他叫出了影卫。   “叫那几个废物从今晚开始加紧府里的防备,找个人专门看着东院,除了混蛋公主之外,还有那个北疆的蠢货使者。”他口上十分恶毒。   自从风姑娘被劫走之后,那几个兄弟就成了相爷眼中的废物了,影卫为自己庆幸一番。少见相爷如此恼怒啊,“爷怀疑他们另有所图?”   “这都看不出?你也是废物吗?”他家相爷没好气道。   “爷息怒……”影卫赶紧退后一步噤口。   “哼。”   颗粒碰撞。他家相爷又在吃糖了。   “绝对不准他们在府里乱走乱看,也不许他们知道阿宁,若外面有半分传言,本相就让你们变成真正的废物。”   “是!”影卫打起精神响应。   “本相最讨厌有心计的女人。”他咬牙切齿嚼碎嘴里的糖。   影卫胆子大,但心里总有可怕之事,比如丞相咬糖的声音。他不觉吞咽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相爷难道不觉得自己是太会算计了吗!   “比如皇后,还有这个什么公主,厌恶至极。”丞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嘴上发泄着。   以前在相府还能放松一下,可现在连家里都不得安生。他又狠狠踢飞了一块石头。   “怎么有这么多石头?管家又想被罚钱了吗?”他十分恼。   影卫替冯管家捏了把汗,忍不住多嘴:“爷刚刚踢的都是花盆。”   “花盆?那你等下把它们收拾干净。”说完,丞相又踢飞了一个,然后踩着重重的脚步走进北院。   影卫欲哭无泪:“跟我有一文钱关系吗?”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冯管家。   他也觉得是石头。   又是流萤夜。   “风姐姐也去玩玩罢。”月牙从窗子外递扇子进来,小脸上净是兴奋。   “正要更衣睡觉了,你去吧。”风沁淡淡地说。   “怎么,有心事?”月牙说完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我没事。”风沁不料她眼神这么好。   “你眉头皱得这么紧,不是心里闷是什么?”月牙揶揄一笑,把门关紧,窗子也关上。   “我跟风姐姐说说话。”   风沁听她这么说,不便拒绝,只好给她搬来窗边的凳子,两人就凑在桌上的烛火旁聊天。   “想家了?”月牙托着腮看她。   风沁心不在焉胡乱点点头。   “我也想家。”月牙长吁短叹。   风沁见小姑娘天真烂漫,不禁笑了。   月牙见她笑,也跟着笑,又凑到风沁耳朵旁一脸神秘道:“跟你说个小秘密。”   “说。”   “我有心上人了。”月牙脸上带着得意又娇羞的神情,一看便知是沉浸在幸福里。   “是谁这么有福气?”风沁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听我一一道来,”月牙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上一口,“好几个月我一回家,住街对面的小顺就来找我,天天腻着我烦死了。有次我撂下东西就出门去买胭脂和新衣服了,等太阳落了山才回家,结果还没进门就被人堵上了,当时把我吓着了,以为是遇到了歹人,不料竟是小顺那傻子。”她说着脸上漾起红晕。   风沁听得入迷,催促她继续说。   “他说他在我家门口等了我一天,见我回来才放了心。我摸不清他说什么就只想回家,又被他一把拉住,问我想不想跟他好。”说到这里月牙拿手捂上胸口。   “我想他是疯了吧,我跟他又不熟,就甩开他关上了大门。”   “后来呢?”   “每次回家都被他堵,后来就答应他了呗。”说完,她一口气又喝了一杯水。   “那你现在喜欢上他了吗?”风沁逗她。   “前天回家,他偷偷亲我,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喜欢他,他就把我们亲亲的事情告诉我爹。”月牙眉一横,似是不满。   风沁一时陷入恍惚。   心头涌上片刻的似曾相识。   “风姐姐,听说你也有相好的,你们在一块儿时间长,肯定比我和小顺还要要好。”月牙一脸认真,“我现在天天都想见他,能懂你的心情,但也别不开心,熬嘛,每个月总能出去见见他对吧?”   风沁看她语重心长的模样,说的却不是自己的心事,不禁好笑。   “你说的对。”风沁给她又倒上一杯水,“多喝水,别累着了。”   月牙见她心情转好,脸上得意起来,“给你。”   风沁看着手里的团扇,若不应了月牙,又会被她说教一番,“那就走吧。”   牵牛,织女。团扇,流萤。风沁想,掖庭的夏夜大概这样才完整。 ☆、公主巧遇两侍郎   是日,礼部的周侍郎正在家里听曲子,他斜眼看着坐在他对面拨弄琵琶的女子,眼波在她妙曼的身材上流连忘返,不禁回味起昨夜的旖旎。   琵琶女十分大方地任他放肆观赏,媚眼亦是如丝。   “欧阳大人求见。”家仆躬身与他头部平齐道。   “欧阳?”周侍郎十分诧异,“他怎么会来?”   “不知,只说与大人有事相谈。”   “知道了,你叫他在正厅等。”欧阳打发了家仆,继续坐着听曲,直到喝完一杯茶,正要起身,却被琵琶女投来娇嗔一眼,他立刻回以宠溺一笑。   “怨情郎,负痴情,杜鹃夜夜啼,无眠衣尽湿。”琵琶女唱得哀怨婉转,周侍郎哄她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想其他,欧阳随他等去。   只等听完一曲,周侍郎见琵琶女扭捏不看他,他一下跳起来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抱起她回到座位上。   琵琶女坐在他大腿上,见他已如此宠自己,不由得气消,安安心心躺进他怀里。   周侍郎大手揉上她高起的胸脯,听她嘤咛欢叫,淫心大起,“白白软软,哥哥怎能不爱。”   琵琶女察觉他身体的变化,连连娇笑,扭动起腰身,拿翘臀去蹭他腿间。   “浪货,今晚哥哥好好疼你。”周侍郎手上一用力,身体又燥热了几分。   琵琶女见他如此承诺,便不再得巧卖乖,只娇滴滴蹭他,“大哥哥早点回。”   周侍郎允笑,又揉捏一番才放开她。   欧阳意在正厅里有些坐立不安,强行把心头的事压下,来回巡视周府的丰厚气派。   周侍郎出身官宦世家,家里四代从官,且都身居要职,真令人羡慕。   忽闻周侍郎的声音:“欧阳来了啊。”   欧阳侍郎立刻站起来,朝来人作揖,“叨扰周大人了。”   周侍郎摆摆手一脸不甚介意:“刚刚家中有事脱不开身,应该没让欧阳大人久等吧。”   “在下刚来而已。”欧阳意客气笑笑。   “今日因何事登临蓬荜?”   欧阳闻言有些迟疑,“今日想去拜访丞相大人,不知周大人可否同行?”   周侍郎听到这里一下子清醒起来,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所为何事?”   “见他近来诸事忧扰,想去看看能否分担一二。”   “欧阳大人诚心可鉴,”周侍郎口上赞道,“那直接去便可,不必叫区区一起去。”   欧阳侍郎见他不想去,姿态又放低一些,“在下想周侍郎与丞相交好,又是相府座上常客,而在下却未曾去过。若周大人能带路去,也能少了在下的尴尬。”   周侍郎一脸困扰,“区区今日家事繁忙……不过还是同欧阳大人走这一趟吧。”   欧阳侍郎见他虽然应得勉强,但好歹是应允了,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赶紧千恩万谢。   “那咱们走吧。”周侍郎叫来了家仆,“去准备马车。”   欧阳意跟上他去坐车。   等周侍郎走到门口只看到自己家的马车,不禁拿眼神询问欧阳侍郎,“欧阳大人,你的马车呢?”   欧阳意赶紧道:“我雇的车夫上午送我回了家,下午种田去了。”   周侍郎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很快又大方摆手:“不碍事,一起走吧。”他暗自冷哼,欧阳连马车都是雇的,每天只一个来回,所以可以少给车夫些钱。没钱还想跟丞相走动什么。   想到钱,周侍郎不禁问:“欧阳大人给丞相带礼物了吗?”   果然不出周阳所料,欧阳意讶然回应:“忘记了。”   周侍郎一阵头疼,掀开窗帘看看外头,“前面古董店停一下。”   欧阳什么都不带,他也没带,他是陪欧阳上门,但最后花钱的还是他。   罢了罢了,这样总好过欧阳自己偷偷去拜访丞相,让他限于被动。   尚书大人退了,这位子必须是他周阳的。   欧阳侍郎第一次来相府,走在修饰精致的路面上,看亭台楼榭波面垂柳,从用料上就看出比周府还要气派。   丞相大人的品位真好。欧阳侍郎由衷赞叹。   忽然周侍郎推推他,“你看那女子是不是明珠公主?”   欧阳侍郎顺着他所指看去,见一紫衣女子正从右手边的院门走出来。   “大概是吧。”欧阳侍郎依稀有些印象,但心里对此女子却有些排斥,大臣们私下不是在传丞相极不喜她吗?   正在欧阳侍郎胡思乱想之际,周侍郎朝女子摆摆手喊道:“明珠公主!”把欧阳意吓了一跳。   女子看他们两眼,眼神有些冷淡,最后目光停留在欧阳意身上,“二位是?”   “礼部侍郎周阳,这位是侍郎欧阳意。”周侍郎很主动地走上前去。   见公主只是微微点头,周侍郎又补充一句:“几天前在宴会上见过公主。”   “嗯。”明珠礼节式地笑笑,然后自顾继续走路。   欧阳意看她目光飘在自己身上,也回她两眼。她朝自己越走越近,但眼神却一直定在自己身上,欧阳有些绷不住,刻意转移了视线。   忽见一仆人打扮的男子跑过来拦路,“公主要去哪里?”   明珠公主闻言挑眉,被人拦住倒也看不出恼,“去见丞相。”   家仆正要张口,却被周侍郎抢了话,“这么巧?我们也要去见丞相大人,”他走到家仆面前摆摆手,定睛看着明珠公主,“不如一起去吧?”   明珠这次回他的笑容深了许多,“请周大人带路。”   周侍郎走在中间,明珠和欧阳一人一边,一起走向正厅。   家仆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气,又要被罚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周二晚上再更= =。。下周四开始尽量日更。 ☆、明珠多情丞相知   一路上周侍郎和明珠公主有说有笑,从风土人情聊到闲人轶事。在一旁很少说话的欧阳侍郎十分诧异周侍郎对公主表现出来的热情。   等走到正厅门口,叫了家仆去通报。家仆再次出来,先对公主说道:“相爷请公主进去,二位大人请稍候片刻。”   公主提裙迈上台阶,今日穿的裙子上依旧有丁丁作响的珠片。   欧阳见公主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不禁对周侍郎说:“周大人与公主十分投缘。”   周侍郎伸伸懒腰找了门前的石凳坐下,“你看不出来,她以后很可能就是丞相夫人?”   欧阳一愣,“丞相大人似乎并不喜她。”   周侍郎撇撇嘴,想骂他傻,“娶不娶就是皇上的一句话。若公主心意不变,丞相大人有可能拒婚吗?”   欧阳神情一暗,“与不爱之人成亲,岂不痛哉。”   周侍郎却扑哧笑出声来:“欧阳啊,十个男子有九个都愿意跟公主成亲,那一个不愿意的也就只有你。要美貌有美貌,要地位有地位,啧啧。再说了,哪个男子不纳几房小妾?正妻就算爱也爱不了从一而终。”   欧阳见话不投机,也就不再聊这个。两个人随便闲扯几句等着。   过了许久也不见公主出来,二人都快坐不住了,只见出来一个家仆,对二人恭敬道:“两位大人请。”   周侍郎拍拍屁股跟上家仆,他和欧阳侍郎一前一后进了屋。   两人向丞相和明珠行了礼,各自暗中观察屋里的气氛。   “本相再问你一次,请你出去。”丞相从面容到语气都十分冷峻。   公主却拉着他撒痴:“我想陪陪吴郎。”   这一声吴郎叫得让在场的几个人皆面容微动。   丞相拽回袖子,看向周侍郎和欧阳侍郎:“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周侍郎赶紧上前献上袖珍小瓶,“知大人风雅,想必应会喜欢。”   丞相拿起小瓶细细观看,瓶身上画了长长的风景,有一墙一门,墙上繁花锦簇,远处山形环绕。   门已推开,往里瞅能看见房屋林立,院子错落有致,是一户人家的景致。   “瓶上有景,瓶里有景,有趣。”丞相一边把玩,舒展了眉头。   见丞相喜欢,周侍郎在一旁神情自若地微笑。   丞相把瓶子收到一边,随口问:“还有别的事情吗?”说着,瞄了明珠公主一眼,却见她正看着欧阳侍郎若有所思。   周侍郎推推欧阳侍郎:“欧阳……”   欧阳面有难色,在公主面前他又不能说是因看丞相近日烦扰而来。   丞相突然开口:“对了,看今日周侍郎送了宝贝让本相欣赏,本相也给你们看些有趣的。”他叫家仆过来:“找管家去拿前些日子买来的西洋人的玩意儿。”   “二位今晚就留下吃饭吧,公主也一起。”   两位侍郎立刻表达了诚惶诚恐的荣幸。   之后的时间,欧阳侍郎既是高兴跟丞相又近了一层关系,又是难安从公主那时不时飘来的目光。   北疆女子都这么大胆地端看男子吗?欧阳意有些难以消受。   等吃完饭休息了片刻,二人见天色不早决定告辞。   丞相顺水推舟道:“本相送送二位。”   两位侍郎客套两句见推辞不了,只得依丞相之意。   刚走两步,却见公主也想跟上,丞相冷声道:“公主请留步,管家送公主回东院。”   冯管家毫不含糊领了命,给公主做了个“请”的动作。   走了一段路,丞相见甩开了公主,慢慢踱着步问两人,“今日到底为何事而来?”   周侍郎推推欧阳意,欧阳意只得说,“听说大人最近辛劳,就想来看看大人,若大人能信任,随大人吩咐差遣。”   “有心了。”丞相似是领情地感叹一声。   转眼走到门口,周侍郎见马车停在墙边,走上去叫车夫开门。   “欧阳侍郎。”丞相低声叫住也要前去探看的欧阳意。   “大人请讲。”欧阳意顿住,看向丞相。丞相与他靠得很近,身上衣服的熏香环绕周身,欧阳意觉得这味道虽陌生却也好闻。   “以后常来。”丞相说完,欧阳意脸上立刻挂上吃惊的神色。   他左看右看,见丞相不似在开玩笑。   周侍郎正往回走,丞相说了句“明日早朝告诉你”就收了声。欧阳意心里体会,亦不再言语,只郑重点点头。   “多谢大人今日款待,若有打扰还望包涵。”周侍郎恭恭敬敬朝丞相作揖。   丞相从容笑笑,此刻看上去比之前在公主面前放松了许多。   “告辞了。”两位侍郎行礼而别。   见马车走远,吴幼卿往回走,越走越觉得浑身舒坦起来。欧阳侍郎是长得很讨喜。   “公主今日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彪形使者端着饭碗快速地扒着饭。   公主独坐窗前,看他吃得又快又急,脑海里现出一个长得并不结实强壮但样貌俊秀的男子。   他好耐看。   尤其是浑身散发出来的禁欲气息,十分撩情。   与北疆汉子的气质全然相反。撩拨得她身上发烫。   “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不过,他好像很有钱。”明珠拨弄着发丝,“你去查查他有多少金银珠宝,在大同,贪污可致死罪,我记得没错吧?”   彪形汉子吃完一碗又续上一碗,“他的碗是镶金的。”   明珠不再看他,“吃完就回你房里休息。”   使者唔唔嗯嗯地应了声,一碗又下了肚。碗太小了,他有些恼。   作者有话要说:是夜请自行脑补浪荡周侍郎 ☆、指尖传情心思沉   自从某日早朝之后,欧阳侍郎就开始给他的车夫两倍工钱,按天来包车。   他与丞相有约,必须三日就上门拜访一次,若丞相突然叫他,他也要随时待命。   与丞相亲近,欧阳意是很开心,但……   他的俊脸染上秋色。   那天的谈话历历在目。   “本相要你帮忙做一件事。”丞相对他语气十分温和。   “大人尽管吩咐。”   “三天来一次相府。”   他闻言毫不犹豫点头。   “每次来,都陪公主说说话。”   “啊?”   他见丞相要板起脸,赶紧应道:“属下只是好奇。”   丞相略有些感叹:“本相怕公主一个人无聊,若欧阳侍郎能给她解解闷,本相心情也会好些。”   “能为大人分忧,属下定会尽力。”   丞相以信任地拍肩回应他。   于是,一个三天又一个三天。他每每回想起公主看他的直露露的眼神就发憷。他很想拍桌跟公主说公主自重。可话到嘴边,他又拿北疆女子不拘小节来安慰自己。   马车停在相府门前,欧阳侍郎提着今日备显沉重的靴子走下马车。   “等下门卫会带你找地方休息,不要乱走。如果呆腻了就出府,等吃完晚饭回来等我。”他认真嘱咐车夫,之前虽说过几次,但还是怕他忘记出什么闪失。   “礼部欧阳意求见丞相大人。”欧阳意对门卫说明来意。   门卫早已对他熟识,其中一个进去叫仆人给欧阳意带路。   等他见到丞相,后者以笑脸迎接他,“欧阳侍郎来得正好,刚与公主约了下午下棋。”   欧阳侍郎一听就头大,估计又是他陪上公主一下午了,他面上却还要装得很有兴味:“想来公主应是高手。”   “可能吧。”丞相不太感兴趣地应道。   突然丞相拍上欧阳意的肩,“欧阳侍郎,本相对你十分感激,一则公主是我大同客人,不能怠慢,另外本相信任你,本相相信你能招待好公主。”   欧阳意面上微热,忙谦虚道:“大人不必客气,属下定当为大人分忧解难。”   丞相的笑意抵达眼底。   叮叮砰砰。   欧阳意肩头的手被收了回去,他见丞相神情冷了大半,知是明珠公主到了。   “欧阳大人来了?”公主声音温柔里透着惊喜。   欧阳意转身向公主行礼。   抬头看她上身着鹅黄软衫,点缀珍珠,□着褶皱红裙,样式新颖好看。   公主小脸似是扑了脂粉,俏俏红红,红唇透着股柔嫩水灵,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具神采。   “快来同我下盘棋。”公主拉过他的袖子朝桌子走去,上面已经摆好了棋盘。   公主自重。欧阳意只能在心里喊喊,用力拽怎么也拽不开袖子。   “昨天冯管家教会我下棋,今天正好跟你切磋。”明珠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很主动地把黑棋子盒挪到自己这边。   欧阳意不动声色等她开盘。   盘面的布局一半都还没完成,明珠突然抓住欧阳意的手,“我刚刚下错了。”   欧阳意停在空中的手被她紧紧攥着,他脸上慢慢泛红,“请公主重新下。”快松手!   “嗯。”明珠回味着刚刚手指相碰的触感,边挪动棋子边瞅他白皙透红的俊脸。   一盘棋就在明珠公主走几步悔一步的状况下慢慢进行着,过了两个时辰还没下完。   两人沉浸在棋局里,没察觉到丞相中途走开,也没发觉他后来又回来。   “等下去画舫玩赏,公主意下如何?”丞相突然做声。   “侍郎一起去吗?”明珠问欧阳意,后者看向丞相。   “自然要去,”丞相勾唇。   明珠紧盯着欧阳意,直到他重重点头,她才粲然一笑,把棋子落下。   丞相又停留片刻,见他们下棋似是旗鼓相当,不禁多看明珠两眼。   若她聪慧如此。他微微弯下嘴角。加之心计颇深,他必不能留她。   想着,丞相挪步走出去,对门口的家仆说:“把冯管家叫去书房。”家仆领命立刻小跑着去找冯管家。   等吴幼卿回到书房,见冯管家已经到了,“把门窗关好。”   冯管家知是有大事,立刻把没关的关上,关上的再检查一遍。   “爷,怎么了?”冯管家探问。   “跟画舫老板交代,今晚不许其他船靠近我们,让船夫都小心点。”   “相爷放心。”   “还有,找些春.药来。”   冯管家瞪大眼睛,还没张口,就听他家相爷说:“小声点,你没听错,不要让本相说第二遍。”   “是。”冯管家努力平息自己澎湃的心情,春.药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香艳。   丞相看了眼窗子,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给她。”他指着名字。   冯管家擦擦汗,他家相爷是不是太饥渴了,跟公主成亲指日可待,莫非现在已迫不及待。   “冯管家。”丞相叫了他一声,他看向他家相爷,后者对着他把手指放在唇上。   冯管家郑重点头,神色十分凝重。   唉,怎么把相爷从邪路上扭回来呢? ☆、痴女迷色压侍郎   一盘棋终于在明珠悔棋无数次之后赢了欧阳意。   “侍郎可还尽兴?”明珠眼波流转,视线抓住欧阳侍郎不放。   欧阳意心里无奈,口上却要随她,胡乱点了几下头。   “那以后再来切磋可好?”明珠双手合紧,一脸娇痴。   欧阳意勉强点头。   “公主,丞相叫我给你们报信,说是马车都备好了,要去画舫。”家仆走进来说。   “知道了。”明珠说完同欧阳意随家仆出门。   一路上欧阳意倍感煎熬。   “侍郎有妻室吗?”明珠十分直白问他。   “尚未娶妻。”欧阳意属于又问必答的类型,一边说一边避开她直露露的目光不看。   撩人的禁欲气息扑面而来,明珠压制住心头涌动的情绪。   她用北疆语低声嘟囔几句。   “公主说什么?”   “没事……”她吐吐舌头。   她觉得已经有些不能自持,为何一见他就有强烈的冲动?他的脸摸上去一定很滑,他的身上应该白若豆腐……   好不容易挨到门口,她可以坐上马车歇息平息一下。   家仆给二人指路:“公主请坐后头的马车,欧阳大人随相爷坐第一辆车。”   “扶我上去。”明珠朝欧阳意探出手。欧阳意看向家仆求助,后者却偏开头朝天看。无奈之下,他只好伸出手把她手指握住。   比想象中要硬。触感从指间传来,明珠心里一动。   见她上了马车,欧阳意连忙抽手藏回袖里,他快走几步到前面的车旁,掀开帘子见丞相正端坐在里面看文书。   “大人。”欧阳意叫了他一声,然后坐上车盖上帘子。   丞相把手里的文书放下,对车夫说了声:“走。”   车轱辘一碾一碾滚动起来,压过路面的声音很钝。   “没见公主随从跟上来?”丞相问。   “没有,下完棋我们直接过来了。”   “嗯,那个北疆使者是细作,你多加小心。”   “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北疆女子生性豪放。”   “见识到了。”   “本相是说也包括某些床笫之事。”   “……”   “听闻他们习俗是男女互相看上就可去约出去行乐。”   “……”   丞相见他不说话,自顾继续说,只要把自己想灌输给欧阳侍郎的话传达到即可。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丞相缓慢又抒情地念颂诗句,这头的欧阳意却不知怎么接下去。   又是一路煎熬。   马车不知不觉停下来,欧阳意先下了马车,随之伸手把丞相也扶下车来。   见公主身手灵活地跳下马车,欧阳意皱眉不满,如此灵巧何须借他帮忙。   “爷,我们的船在前头。”早已久等的冯管家迎接上来。   “带路吧。”夕阳斜照,阵阵微风追着丞相的衣袖吹起浮动,他看上去十分舒畅。   见他家相爷面有悦色,不禁摸摸袖里藏好的春药,冯管家一阵心痛。他家相爷什么时候沦落成这等好色之徒,非要下药来强迫女子与自己行房。他作为管家,实在有愧于老爷老夫人的在天之灵。   一行人,带路的冯管家面带忧郁,中间的丞相看似愉悦,而跟在后面的欧阳意忍受着公主在一旁叽叽喳喳。   不时,一座隽秀俏挺的画舫出现在眼前。一行人一一上船,听冯管家的安排先进入舱里休息,吃晚饭听小曲。   除了明珠公主,其他人对这种建筑并不陌生,但因明珠自小见识多广,也倒不觉得太新奇,只对里面繁复艳丽的装饰看了两眼。   大家坐定了,先每人端上洗手漱口的用具,做了一番清洁。之后上来一个琵琶女,抱琴坐在几人面前,低眉调音。   冯管家叫人送上几道开胃小菜,然后帮三人一一斟好酒。他先把酒端给欧阳意和明珠,最后一杯给了他家相爷,两人对视片刻皆心知肚明。   公主坐在中间,丞相目光越过她看向欧阳意,两人正在谈话。欧阳意察觉到丞相的目光,见他端起酒杯示意了一番,大略懂了他的意思,只得端起酒对明珠说:“今日下棋公主赢了我,我敬公主一杯。”   明珠自然是遂了他的意,豪爽地一饮而尽。   冯管家看她喝完,眼皮猛地一跳。心里罪孽感太深,他默默上前给他们满上酒就出去吹夜风了。   琵琶声起,女声悠悠。   暮花沉香,风流谁起。江上醉人不许愁,但恐行人阻归程。霓裳羽衣为君舞,只惜君不见。   一曲唱得婉转忧伤,欧阳意闻之神情恍惚。   忽然怀里扑来软香,他低头一看,竟是明珠伏上他的大腿。   公主醉了?他避开可能冒犯到她的身体部分,轻轻推动她的肩膀。   “意郎,”一声娇喘让他浑身一抖,不知所措地看着明珠从他腿间抬起头,神情凌乱又娇艳。她莞尔一笑,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半个身子挂在他胸前。   欧阳意有些无措,左顾右盼,却不见了丞相,连刚刚在唱歌的琵琶女竟然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意郎……”明珠柔媚一声,眼见红唇就要贴上他的脸。   “请公主自重!”欧阳意终于吐出了他忍了很久的一句话,一边慌乱地用手推开她。   手里的感觉十分松软,他呆了片刻,低头看去,他竟以手掌覆上她的酥胸。思绪轰然乱成麻,他忘了男女有别,从来没碰过年轻女子的身体又怎知不能像推男子一般去推女子。   触电似的赶紧收回手,却因此被她抱得紧紧的,身体间没了缝隙。夏日穿得少,两人薄薄一层,这下她胸前的柔软触感直接传递到他身上。   “意郎,我好热。”她身体扭动地蹭着他,眼中柔情,颊上酡红。   他瞥见旁边有一房间,“我……我带你去休息。”边说边伸手去解开她挂在他脖子上的死结。   她不满一声,整个人坐上他的大腿,用全身把他缠得紧紧的。   像是怀里抱了个火球,欧阳意急于脱手,因此变得十分焦虑。   她把手探进他的怀里,上下滑动,“果然好滑……”嘟囔着笑起来。   欧阳意扣住她的手,羞恼地抓出来,可防了一边又漏了另一边,脸被她用另外的手摸了上去。   被她上下揉搓着脸,他大气不敢喘,怕她一不小心戳瞎他眼睛。   “胡子……”明珠皱眉,摸到了下巴。趁此机会,他立刻拽下玉手,抱起她朝里屋走去。   两手不得闲,自然没法阻止她上下其手,欧阳意只得忍耐。低头见她痴笑得娇艳,摇摇头,怎能醉得这般厉害,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但醉了又如此轻佻,真令人气恼。   用脚踢开门,却见内室旖旎香艳,床上饰以精致雕刻,铺展着红艳的绸缎,屋里到处缠绕或粉或红的花结,鼻间尽是浓郁熏人的脂粉味。   把公主抱上床,正要起身,腿和脖子皆被她勾住。她手上一使劲,欧阳意立刻失去平衡扑倒在她身上。   “好大力气。”他对明珠的认识再次有了改观。   正在出神,一瞬间他的身子竟被调转过来,他被她压到了身下。   现在的情景是:他躺在床上,她则跨坐在他腰上,姿势无比暧昧。   她一手开始解衣带,一手扯着他的腰带。   欧阳意急了:“住手!”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伸手制止她继续脱他衣服。   “热……”她嘟起嘴,衣衫已经退了大半,露出香肩和肚兜在外面。   此番风情不由得欧阳意看呆了,只隔着一件肚兜……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非礼勿观非礼勿观。”他念咒一般强制自己挪开视线。   身体不觉起了反应,但被她坐着,十分不舒服。低头看去,她的裙子凌乱地偏向一边,隐约能见底裤,她的私密处正贴着自己……欧阳意几欲夺身而出。   狠狠心,他使劲全力推开明珠。因她此刻毫无防备,被他一下子推下来跌到床上,不由得吃痛叫了一声。   欧阳意逃命般逃走了。摇摇晃晃走出船舱,看见丞相和冯管家正坐在船头吹风。   听到身后扑腾的声音,两人回头正好见到欧阳意衣冠不整的模样。   发觉丞相在打量自己,欧阳意看向自己周身,脸上如火在烧,紧忙上下整理起来,手却不由自主地轻颤。   等整理好了,他站在丞相所在的位置,回头张望两眼,看不到船舱里的景象。   “侍郎怎么衣冠不整?”丞相托着腮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欧阳侍郎心里拿不准,试探问道:“刚刚大人可有听到什么?”   丞相与冯管家互相对视一眼,前者笑问道:“不曾,怎么了?”   欧阳侍郎稍稍平静了些,那就好,“没事,刚刚公主醉了,下官把她扶到内屋休息。”他没察觉到冯管家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大人怎么出来了?”欧阳侍郎心里十分疑惑。   丞相远目,“听腻了,出来看江面烟花,刚刚有一阵子,可惜侍郎错过了。”神情似是在回味。   欧阳意跟着在外面休息了半天,忽然开口道:“明日还要上朝,不如早回去休息,大人意下如何?”   丞相微笑,“欧阳侍郎忘了,明天不用上朝。”   听他提醒,欧阳意才想起来明日是公休。   “侍郎,本相有一事相求。”丞相突然开口,旁边的冯管家竖起耳朵,难道相爷要跟欧阳坦白了?可怜的欧阳侍郎。   欧阳意想起这次的教训,就是因为他胡乱答应丞相的要求,想起来就一阵头疼,“大人请讲。”   “你知道本相不满于公主。”   “嗯。”   “倒不是公主不好,但因家中缘故,本相与北疆有难解的深仇,每次见到公主就郁结万分。”   欧阳意点头。   “本相现在就陷于迫在眉睫的困境,必须要让公主不能嫁给本相。”   “是。”   “所以本相需要你帮个忙,去公主房里待上一夜。”   欧阳意听到这里急着反对,他总不能让自己陷进去,“大人请谅解,下官实在是不能与公主过夜。”   丞相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你怎可认为我是要推你去与她行那种事?”他宽厚地笑着拍欧阳意的肩,“她睡着之后你只要打个地铺睡一夜就好,实际上你们之间仍是清清白白,本相只想让她哑巴吃黄连,以为跟你有实,再也不敢提与本相成亲之事。”   欧阳意始终没有点头决断。   “欧阳侍郎大可放心,只要你我都不说,她也不敢去外面乱说,这总归是毁女子名誉之事。但我与她之间,必须让她知道我已知所谓的你和她的这一晚。”   见欧阳还在迟疑,丞相越是露出一副可亲可信的模样劝诱他,“若你能帮本相这次,下一任礼部尚书对你如囊中物。”   欧阳意一时错愕,丞相大人莫非以为他在借此要挟官位?连忙摆手,“下官不是贪恋钱权之人。”   丞相口上大大赞赏道:“不枉本相对你信赖有加。欧阳侍郎,本相没看错你。”   欧阳意心头一热,松了口:“下官愿为大人排忧解难,公主之事请放心交给下官。”   丞相脸上尽是感动,“冯管家去给侍郎准备地铺。欧阳,今夜要委屈你了,我们明早再走。”   欧阳意一边心里叹息着一边郑重点头应允。   难熬之夜。 ☆、红绮软罗温柔乡   丞相一路道谢把侍郎送到房门口,"欧阳侍郎,你对本相的恩情,本相没齿难忘。"   欧阳意见此,心里虽有千万般不情愿,话到嘴边也推辞不得。他默默转身推开门,房内绮香扑来,惹人晕眩。   "冯管家帮侍郎把门关好。"   冯管家收到他家相爷的命令不得不从,见欧阳侍郎已经走进去,心里一横,上前把门带过来关好。   视线里出现一只手。冯管家看向他家相爷,后者挑挑眉:"锁呢?"   看着他家相爷飞扬跋扈的表情,冯管家十分心痛,早已在心里对去世的老爷夫人负荆请罪许多遍,都是他把相爷惯坏的。   "我去拿。"冯管家转身去找锁。   丞相看着从房门纸窗上映出来旖旎红光,不禁绽出微笑,侍郎啊侍郎,本相待你确是极好,今晚叫你体味体味什么是男欢女爱。   "爷,锁在此。"冯管家把锁捧在手心奉上。   "锁上。"丞相压低了声音,大概是不想让里面听到。   咔嗒一声,冯管家默默给上了锁。   相爷不走?他等了半天见他家相爷还站在原地,心里纳罕。   "爷,时候不早了,不如回去休息?"他试探一问。   "搬凳子过来,顺道儿上壶桂花酒。"他家相爷却这样吩咐他,丝毫不见有想走的意思。   冯管家想到某方面去了,大胆一问:"莫非爷要在这里听动静?"   丞相见他老脸微红,不禁想调侃他:"管家又不是第一次听,脸红什么。"   管家正色道:"相爷可是因禁欲太久才想偷听?爷若想,小的就把那个弹琵琶的女子叫来。"   丞相心里叹息,若是个小厮他就去敲小厮的笨脑壳,可惜是年老的冯管家,实在又动不得。   "管家老糊涂了,本相为何要做这些?还不是为了对付明珠。你忘了我吴家与北疆之仇了吗?"   冯管家尚有不甘:"可欧阳侍郎堂堂一男子——唉,爷要报仇,何不找几个乞丐痞子去对付公主。"   "就是要让她抓不着本相的把柄,无话可说,否则皇上责怪起来还不是本相的不是?"丞相索性慢着性子解释,让冯管家开窍:"明珠对欧阳有意你看不出?今夜之事皆因她主动,问欧阳的话他也必然会这么说,而且明珠在心里未必会觉得吃亏,只要让她迷上欧阳的好,她就不会把他说出去,还会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冯管家似是相通,点点头,"爷说的是,还是爷高瞻远瞩。"   "那是自然,"丞相摆摆手,"本相渴了,快去给本相拿酒。"   冯管家怎能让他家相爷渴着,赶紧去拿凳子拿酒伺候了。   一门之隔。   欧阳意探看一番,里面没什么动静,松了一口气,摸着墙走到桌前,悄悄挪了把椅子过去,靠在墙边坐着休息。   公主衣衫半解背对着外面斜躺着,欧阳意瞥看一眼觉得太过香艳,红着脸扭过头去看烛花。   一眼却是难忘,欧阳意只在乡下见过田间少女结实的小腿或是跟着同侪喝花酒时看过舞女若隐若现的细腿曲线。明珠的裙子褪到臀底,细看或许能一窥幽深。两条腿细长但又有些结实,让他忍不住想起她的蛮力。   背部露出肚兜的细结,十分诱人。肚兜包裹的,他刚刚无意中摸过,手里残留的酥软感让他有些心痒难耐。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欧阳意摇摇头想获得须臾冷静,默默跟自己强调:她是荡.妇,不是荡.妇又怎会非礼自己。   容不得半分心动留恋。   他对着烛花瞪了半天,有些困倦,托着腮昏睡起来。   忽然背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惊醒了他。   "意郎。"甜腻的女声唤他,掺了些喘息和撒娇。   "公主请冷静些。"他出了一身冷汗,挣扎着脱开她。   明珠却一把扑住他,从他背后紧紧抱着他,两只手上下摸索,松了他的衣襟、解了他的腰带。   "快放手!"他急得困意消解殆尽,去找她的手想制止住她。   只是晚了,忽然身下被她握住,他一下子头脑空白,从一点扩散到全身的奇异感引得他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下被她翻弄半天,因她略急的手法而有些痛。皱眉低下头去看,看到的情景却莫名让他身下又硬了几分。看到自己从没被女子碰过的那里在她手里轻轻弹跳,他心头涌上一丝羞耻。   "意郎,"她嘟起娇唇凑到他肩头,"抱我。"   她的话语让他清醒。欧阳意又开始了一番挣扎。   明珠皱皱眉,似是动了怒,突然推了他一把。欧阳意未料及她会如此,于是毫无防备地倒了下去。   闷哼一声,臀上很痛。还不等他回神,身上被压了一个重物,他只觉臀上更痛了。   她骑上他的胯,轻轻扭动腰身。   欧阳意十分绝望地发现——明珠似是使上了全力。更绝望的是,他竟然推不开她。   心里十分挫败,他竟然要被一个比他矮一头的女子欺侮竟还毫无反抗之力。   他只得安慰自己地想,不用全力推她是怕伤害到她。   “意郎……”她娇喘连连,压住他一手退下他的裤子,然后直接坐到他光滑的腿上,毫无阻隔,肌肤相亲。   腿上被她来回摩擦,欧阳意看她意乱情迷的模样有些看呆了。那略带柔软挑逗的触感……低头看去,她竟然不知何时脱去了底裤,拿对他来说太过陌生的部位触碰他。   过了一会儿大腿上有些凉意,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流血了才如此冰凉。拿手摸上去,竟有些滑腻。举到眼前看,像水一样,但不是血,他心中一颗大石落下。   明珠把肚兜脱掉扔到一旁,这下两人皆裸裎相见。   欧阳意瞪了双眼对上她胸前浑圆。突然她俯□贴上他胸膛,拿团软蹭他,双唇探寻着找到他的,堵了上去。 ☆、欢愉一梦惹娇怒   活了二十五年的欧阳意竟被一个矮他一头的女人给霸王硬上弓了。   欧阳侍郎盯着屋梁神情恍惚,身上很重,明珠还趴在他身上,似乎已睡过去。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头乌黑长发垂在他胸口,浓密又散乱地与他白净的皮肤相映。光洁的背部被长发盖住大半,接着是臀部翘起的线条,看上去很有弹性。她的两腿与他的交并,脚踝上挂着银色的链条。   他胸口潮红未退,脑海里回放刚刚的情景。   不知欢愉了几次。欧阳侍郎心跳得微快,身上的女子与他肌肤贴合,忽然令他觉得相触的肌肤上有汗沁出,密密而腻腻。   刚开始还搞不清状况,只觉得那里被她握住,紧箍感略微不适。然后她就坐了上去,不知怎的他那里进入了她的身体,一时从体下传到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他觉得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一点,那里被柔软滑腻紧紧包裹,难以描述的舒畅。   不知怎的,她动作两下忽然停了下来,皱着眉看他。等她退下他的身他才看到自己那里竟然软绵绵的,覆了一层乳白。他只见她娇笑两下,居然低下头埋进了他两腿间,接下去他差点要推开她——她拿小巧的舌头开始舔舐他那里。   他被激得血涌上头,脸上如火烧一般热辣。   过了不知多久,她竟又坐上他的腰,不多时,他感觉到那里又被柔软水润包缠。   她贴着他的身子上下滑动,每一下他都忍不住闷哼一声。   欧阳侍郎无法再想下去,刚刚发生的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   感觉到身上的女子动了一下,皮肤相摩擦。   这下她大概可以安睡了,他想着,小心翼翼把她的肩膀扶起来,自己跟着也坐直了上身。视线刻意避开她的胸前,左看右看翻找到被她扔到一旁的软衫,毫不犹豫地给她披上包起她的身子。   欧阳意站起来,腿竟有些软,轻轻抖动两下才站稳,他看向自己的身体,有些大小不均的红点十分惹眼,主要都在他胸前,他不太拘小节并不甚在意。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娇软的一团,眼波不禁变得柔软,犹疑片刻,弯□子小心把她抱起,还好他勉强能为之,心里犯着嘀咕——她并不算太重,可是力气怎么那么大?   欧阳意把明珠抱到床上,轻轻放下她,将绣着彩线蝶花的红色毯子盖住娇躯。他身体已是极累,但又不跟着躺上床去,四顾看到一个柜子,走过去打开,有些失望地只看到一些女子的衣衫。   无奈他也只得把女子的衣物尽取出来,走到床边铺在地上和衣而卧。   一夜睡得深沉无梦。   "意郎?"   朦胧似有人唤他,胸口被磨擦着,欧阳意不情愿地睁开眼,入眼是一张神采奕奕的脸,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公主,"欧阳意心里一惊接着困意尽去,"你......"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意郎昨夜十分威猛。"明珠娇笑,看着他慌忙坐起来往后退。   "请公主饶恕微臣冒犯。"欧阳侍郎站起来,与她保持礼节的距离。   "何来冒犯之说?"她紧紧逼视他,神色十分愉悦。   见他不说话,明珠走到他跟前甜腻唤他,"抬起头。"   欧阳意只得抬头但并不与之对视。   明珠声音骤然转冷:"昨夜你劝我喝下春.药,可有尽兴?"   欧阳侍郎愣了片刻,俊脸上满是疑惑,"下官并不曾劝公主进食春.药。"   明珠冷眼看他,突然抬起手给他一巴掌。   欧阳侍郎皱了眉,他早就领教过她的大力,这一掌不止让他脸痛,连心口也跟着微疼。   两个人相顾静默。欧阳侍郎头脑里把昨晚之事翻来覆去地回想,忽然瞳孔张大,他不觉咬上嘴唇,感觉十分难堪。   是丞相大人给公主下了药。   他一时觉得自己被骗了。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幻着,他心里五味杂陈竟理不出头绪。   明珠甩甩袖子转身走向门口,大力拉开门带着怒意走出去。   四顾发觉自己竟然还在湖上,从日光来看时辰还早,她沿着船板到处搜寻丞相的身影。   忽然双目定在一点——丞相、冯管家正坐在船头用早餐,两人谈笑晏晏。   "吴大人。"明珠走到丞相面前从牙齿间挤出这三个字。   丞相讶然抬头,打量她两眼,温和一笑:"公主昨夜休息得可好?"   明珠压住心头的火气,展出一丝笑颜,"好得很。"   丞相点点头,示意他旁边的位置,对冯管家吩咐道:"管家去给公主拿些早点。"   冯管家领了命走去厨房。   "吴大人,"明珠拿了只茶杯轻轻摩擦着杯身的花纹,"有空陪我进宫跟皇上聊聊和亲之事如何?"   丞相剥鸡蛋的动作一僵,嘴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公主不觉得我们对彼此还不够了解吗?"   明珠来回摩擦着一只喜鹊,拿媚眼瞅他:"吴大人与我回去朝夕相对加深彼此了解何如?"   丞相慢吞吞剥完一颗鸡蛋,虽心里觉得不对劲但依然随口应着,"有何不可。"   冯管家恰好回来,给明珠面前端上一碗粥、装了一个剥好的鸡蛋的盘子和几块紫色糯米糕。   她看了一眼觉得食欲不大,但昨夜毕竟消耗太多体力,不得不先填饱肚子。   两人各怀心思慢慢吃着饭,唯独冯管家时不时好奇偷偷瞄向两人,想知道他家相爷有没有提过昨夜之事。 ☆、宫里春色惹人恼   接连忙了一阵子,画师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歇歇。风沁整理着近来为官员画的画像,一边出神想起皇后之前许下的承诺,只是她现在想起出宫又有些迟疑,怕出宫会对上不欢迎她的冷眼。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了。   想了几日,恰好皇后派人来找她,风沁便随了叫她的公公去。   皇后的心思主要都在教导小皇子身上,风沁低着头立在一边边等皇后发话边想。月牙跟她私下闲聊过,皇后并无皇子,但几年前有位妃子产下皇子没多久就病逝了,从此皇后把小皇子带在身边抚养视同己出。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皇后唤了她一声,风沁回神答应。   "在宫里住着可还习惯?"皇后放小皇子自己去写字,拿了手帕擦手。   "习惯,谢娘娘挂念。"   "那就好。"皇后笑容可亲。   风沁看了眼皇后身旁乖巧可爱的小皇子,问皇后:"望娘娘宽恕民女,民女想问能否随宫女一起出宫一趟?"   皇后笑意稍稍收敛一分,脸上有些犹豫,"按理说本宫应该准你出宫,只是近日宫里事务繁杂,若耽误了,就怕皇上追究本宫不是。"   风沁低眉谦恭道:"娘娘说的是,民女会尽全力替皇上和娘娘效劳。"   皇后则不住点头称赞她。   "对了风画师,本宫叫你来是有事相求。"皇后顿了顿,"公主们也长大了,该给她们准备些嫁妆,可巧宫里的教物不剩几本了,不知你能否拨冗为本宫完成这件事。"   风沁自然是恭顺点头:"能为娘娘分担一二,民女万分荣幸。"   皇后见此,对身旁的公公说:"去把样书拿给风画师。"   公公领命捧了一本封面干净的书物递给风沁。   风沁双手接过来,只听皇后吩咐公公拿些赏赐给她,风沁千恩万谢之后公公把她带了出去。   手里的香木盒子沉甸甸的,风沁把书卷进袖子里空出双手捧盒子。公公把她送到门口就收住脚步,“风画师慢走。”   风沁转身行礼道谢,继续抱着盒子一个人走回画院。一路上都在心里琢磨皇后方才的话,越想心就越往下沉,看来皇后最近是不要她出宫了。她能忍一时,但若是一年、五年呢?   况且,一时不能出宫是小事,若是之前承诺的允她将来出宫恢复自由身也不得兑现,那她还有什么盼头?   一路烦闷终于走回画院。风沁刚走进屋就被眼尖的李公公瞅见,“风画师了不得,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了?”   风沁本没好情绪,但听他这么说又不得不理,走过去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李公公面前的桌上,“李画师挑些喜欢的拿去玩赏罢。”她看见皇后宫里的太监给她装了些珠宝,虽然她不太懂这些,但见过相府里的,对比就知道皇后给的大概只是中等货色。她本来就对金金银银看得很淡,加上手上的又不是太名贵的东西,故而并不放在心上。   李公公一脸惊讶和推却,“这怎么好意思,可都是娘娘赏给你的。”   风沁谦然一笑:“平日多亏李画师照拂,不然哪来娘娘的赏赐呢?”   李公公呵呵一笑,伸出手指开了盒子盖,“风画师太客气了。”   风沁见他看到珠宝眼里闪过的光,但笑不语地退避到自己的位子上从衣袖里拿出皇后给的样书。   书皮干干净净纯一色的蓝,上面也没什么字,两面都一样。风沁打开封皮随意翻到一页,立刻瞪大眼睛愣在座位上。   书里是一幅画,一男一女交叠躺在床上,身上不着衣履,男女特征皆十分明显。女子坦胸露背面色潮红,男子则面露兴奋,笑着扶起身下的一条对准了女子身上被画得十分夸张的一个洞。   风沁一时羞恼,整张脸憋得通红,书边的手也跟着不住地抖动。   这就是皇后娘娘要她画的教物?   她心头涌上被羞侮的压抑。   难道是皇后知道了什么而故意为之?她想起不久前在画院三楼与吴幼卿偷欢之事。   “风画师?”   风沁回神,慌忙把书合上压在手下掩饰,“顾画师何事?”   顾画师盯着她的手不放,“见你手抖得厉害,以为你身子不适。”   风沁下意识握住手,勉强笑笑:“无碍,多谢顾画师关心。”   顾画师看了两眼她脸上的红色,见她目光躲避,便不再看她增加她的不快,忽然看到她手下压着的一本蓝色封皮线装书,心里一动,“风画师在画教物?”   风沁闻言抬头,“顾画师知道?”   顾画师看她神色和脸上的红润,不禁微笑,大概她是被书里的画给吓着了,“以前画过几次。”他伸出手示意她把书给他看一下。   风沁立刻松了手,任他拿起书端看,见他翻着书却面不改色,虽然心里还残留着不堪,但稍稍有些宽慰,大概真如他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顾画师低声似是自语,“这是李画师画的。”把女子画得如此不堪自然是李公公所为。   风沁讶然,“李画师?”顾画师怎么知道?书上莫不署了名字?   顾画师却立刻把手指放在唇上对她做静默的动作,眼神飘向李公公,见他还在挑选珠宝,大概是在犹豫不知挑哪件,又转脸看风沁,低声说:“教物他一般都这样画。”   风沁“嗯”了一声,还是不知他是怎么分辨的。既然这是教物,她知道有种名为春宫的画,大概正是此物吧。   “皇后娘娘让你画的?”顾画师知道她刚刚被皇后叫去了。   “嗯。”风沁见顾画师神情自若,心里芥蒂又起,对男女之事为何他如此不介意?   “若你觉得为难,我可以代笔。”顾画师把书放回桌上,随口淡淡说。   风沁愣了一下,随后摆手道:“不可,娘娘若看出来会怪罪的。”   顾画师微微一笑,神情十分温和,“久了就习惯了。”   风沁玩味着他的话,知道他意有所指,忽然想起一事,像是不经意问道:“最近吴大人还有找你改画吗?”   顾画师听到吴大人三字,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接着又舒展开来笑道:“已经好久没见他了。听说吴大人正忙于跟北疆公主培养感情,每日上完朝就早早回府了。”   “恭喜。”风沁低声笑与他说,只是她似未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 ☆、佳侣画院幽怨多   一个俊伟的华服男子身边伴着一个衣着艳丽长相秀美的女子不急不缓地沿湖而行,女子时时拨动路旁的柳树枝条,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毫不做作的自然情态。   两个人面上都带着微笑闲谈,似是谈得十分投合,若有人从远处瞧见他们定会觉得是佳偶天成。   细细碎碎的敲击碰撞声入耳,丞相十分不耐这个声响,为何她的衣物都是镶嵌了各种金属好像要边走路边演奏一般。   “等下见了皇后,你最好不要提和亲之事。”他虽说的是警告她的话,但面上看来却十分温和友善。   “只可惜由不得你反悔。”明珠公主露齿一笑,眉眼十分明媚。   “是吗?”丞相一脸毫不掩饰好牌在手上的表情,“本相听欧阳侍郎说了那夜之事。”   明珠暗中握拳,“丞相信不信我会把你下药的事情说出去?”她笑容里露出尖尖刀锋。   丞相闻言不觉皱眉,他只探问过欧阳意是否与她过夜,欧阳意却未曾告诉他公主发现了自己被下药。很快收起被戳穿的不快,想着她把心事能藏这么久,丞相讽刺道:“能忍之人若不是懦弱便是野心极大。公主算是哪种?”   明珠冷笑一声,“丞相神通广大,应知我娘亲是大同国女子。”   他自然知。   “丞相知不知,我十二岁时看娘亲被人乱剑刺死,转眼就给持剑者敬了一杯酒。”   他皱眉,略有耳闻。   “丞相又知否,我从不承认自己是汉人之后。”   他哼了声,爱谁谁。   “要么就被扔去喂狼,要么就拿起刀剑、坐拥爱戴尽享繁华。”明珠摸摸耳环,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密密实实的夏热。   “所以你的野心应不止于做个和亲的公主安居相夫教子?”丞相眯眼看她被反照得发亮刺目的头饰。   明珠笑笑不正面答,“丞相的野心呢?我猜应不止于当下。”她有些故意激他的意味。   “本相的野心?”他嗤笑一声,阴郁了脸色吓她,“杀光北疆的皇族。”   她一惊,接着干笑两声以遮掩,“看不出丞相是如此狠心之人。”   狠心吗?他收敛起客套的笑容,“倘若你也一夜之间被迫一无所有。”   说完,步子迈大了些走到了明珠前头,明显不想再继续交谈。   明珠盯着他的背影半天,突然展颜,紧紧跟了上去。   突然的相似,突然的释然。   一个时辰后,画院里。   风沁拿了把剪刀走到院子里,花开得正好,她想剪两支放在桌上点缀。   刚到门口要转身出去,突然撞上一堵肉墙。   剪刀坠地的声音。   “哪个不长眼的这么该死。”男子咒骂的声音依旧很温润悦耳。   藏进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风沁听到声音把头垂得更低,侧过身子就要逃出去。   “等等。”居然是她,他一把攥紧她的手腕,抓出来放到眼前,“你受伤了?”眼神在她冒血的手指和地上的剪刀之间来回。   李公公尖声响起,“别污了吴大人的衣裳。”   他察觉到周围探视的目光,心头隐忍着终于松开她,故作轻松道:“风画师去收拾下吧,别伤了手就画不成了。”   手腕上紧到肉里的触感隐隐还在,风沁低声道谢,随前来的宫女去一边包扎了。   李公公立刻围上来打破刚刚的尴尬,“丞相大人此次又来修画了?”突然瞅见站在丞相身旁的美人,怎么如此面熟。   恍然想起,虽然对北疆人无好感,但李公公依然做足礼数,“下官参见明珠公主。”   其他人见之皆跟上来随礼。   丞相等他们客气完了开门见山,“请一位画师为公主作画。”   李公公拿目光来回看画院里的画师,他不开口其他人也不说话,似是只等他决定。   “顾画师?”李公公的目光停住,探询道。   顾画师笑笑点头而应。几个太监画师与李画师关系好,轮不到他们,而徐画师高龄一般也忽略不计。他早已习惯也早有觉悟。   顾画师正要转身去准备纸笔——   “且慢,”明珠缓缓开口,“本公主不要他。”   一干人皆是愕然看向她,一旁的丞相则已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那个女画师呢?本公主要她来。”明珠四顾寻找风沁的影子。   其他人面面相觑,李公公先反应过来问:“风沁呢?黄花去把她找来。”他唤宫女。   丞相瞄了明珠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焦躁,从怀里拿了颗蜜糖放入口中。他什么都不说不做或许对风沁更好,尤其是当着这个精明的明珠公主的面时。   亦或许,那句“你受伤了”不该出口。   等了片刻风沁才走过来,左手抬着右手,右手上包了厚厚几层布。   “风沁手伤了,只怕画不出公主的美貌。”风沁欠身,脸上写满抱歉。   明珠眼睛眨也不眨,上下来回看她,“没事,只管画就好。”   周围人的脸色皆微变,不知她何故如此执着。   风沁咬咬唇,走到桌前展开一张纸,淡淡目指前方一个座位,“公主请坐。”   看风沁真的要提起笔,顾画师一句“还是我来吧”刚要出口——   只听丞相一声嘲弄,“风画师蠢得简直丢我大同颜面,你那右手还握得起笔么?用左手不就得了。”蠢女人,半真半假,但他爱这么骂她。   风沁白了脸,拿左手换下了右手,尝试了几下但并不太顺畅。   等她正要下笔,公主突然站起来,"不画了,这样定然画不好。"   李公公赶紧上前赔笑:"这儿不是还有其他画师么,随公主任选。"   明珠却看向丞相冷嘲热讽:"你们大同人就喜欢张口闭口的任君挑选吗?那也真要遵守诺言才对。"   丞相毫不在意应道:"放心,李画师既然应了你就不会有差错。"   明珠不屑于理他,在画师里来回看,终于动动下巴指了指李公公,"那就你吧。"   李公公见识了她十分拧的脾性,只得强忍怨言,脸上堆笑着张罗起来。   风沁退到角落里,看他二人十分般配的模样,有种直接回掖庭的冲动,但现在回去必会被管教宫女念叨,背后又说些什么告些什么状都让会她得不偿失。   手指上的痛慢慢放大,钻入心窝。 ☆、快意亭里失意人   自从上次画舫之事之后,欧阳侍郎再也没拜访过相府。   这一日欧阳侍郎退朝后还如往常一般走回自己的马车,只是刚进了车忽然觉得不对劲,一抬头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影。   他叫了一声,以为是小偷。   "侍郎认不出本相了。"马车里坐着的人优哉游哉。   "吴大人?"一时欧阳意心里竟百转千回,先是惊讶然后又释然最后竟还有些心虚。   怪了,他心虚什么。欧阳意平复下心情,坐到位子上自言自语:"是下官坐错车了吗?"刚要出头去探看,被丞相一把拉住。   鼻间都是丞相身上一贯的香气。   "本相坐你的马车回去。"   "吴大人的马车坏了吗?车里拥挤,望大人海涵。"欧阳侍郎有些诚惶诚恐。   "没有,只是想跟侍郎聊聊,就先让车夫回去了。"话锋一转,"侍郎还不让车夫走吗?"   欧阳侍郎赶紧叫外头的车夫驾车,先去相府。   路上先沉默了一段路,欧阳侍郎不知要说什么,只要跟丞相在一起就会想起画舫那夜,浑身不自在,那种被拍巴掌的热辣感至今还能想得起来。   最后丞相开了口:"侍郎等下到寒舍一坐,一起吃个饭如何?"   欧阳侍郎头皮发麻心里犯怵,"不好打扰大人。"   丞相微笑着打断他的话:"无妨,本相早想跟侍郎聊聊了。"   欧阳侍郎却笑不出来,预感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侍郎入仕几年?"   不是与公主有关之事,这令欧阳意松了口气,"三年有余。"   丞相赞许道:"可谓青年才俊。"   欧阳侍郎谦虚道:"在大人面前担不起这四字。"   "侍郎谦虚了,"丞相语态温和,"本相入仕三年的时候是工部侍郎,后来做了五年尚书,再以后就是这个位子,三年了。"   欧阳侍郎听他娓娓道来,思绪也跟着飘起来。   "丞相大人是晚辈最敬佩之人。"侍郎说得情真意切。   "与有荣焉呐。"丞相抬起脚伸到前面的板子上架着,"侍郎的马车确实窄小了些,本相伸腿都伸不开。"还是自己的马车坐着舒服。   欧阳侍郎脸上微红,"请大人多担待。"   "嗯,小事,说着玩的,"丞相放弃一般又把腿放下来,"侍郎知道本相何以成为大同历代最年轻的丞相?"   欧阳意见话说到关键处,不禁正了正神色,"还请大人指点下官一二。"   丞相嘴角勾起优雅的弧度,"做侍郎的时候我推波助澜让当时工部尚书最大的政敌成为贪官之首,败落之后工部尚书就没了更强的竞争对手,顺利当上丞相,我就替代了他的位子。他当丞相却当得郁闷,党羽之间倾轧得厉害,反他的呼声太强,但皇上对他信任犹在。最终他自递辞呈,但极力保了我接替他的相位,我爱惜羽毛自身清白,几方都没得罪过,虽因年轻有些波折但还是当上了丞相。他的余党自然归我,而本相这些年苦心经营,弄倒了几个老顽固,剩下的残余零零散散皆不足为惧。"顿了顿,"侍郎听得明白?"   这厢欧阳意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组织好话语:"承蒙大人信任下官。"丞相大人跟他说这些不怕他嘴漏出去?   丞相手指相弹,"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倘若我是你,我会对公主说那药是出于对她的爱慕,要不就否认有下药这回事而一切皆因她主动勾引。"   欧阳意听话题终于还是回到那件事上,脸色有些挂不住。   "若是前者,你会是欧阳丞相,还抱得美人归;若是后者,你则是欧阳尚书。"   欧阳意低声说:"下官知错了。"   "还有机会弥补。"丞相好似给他一根救命稻草,后者听到立刻对上丞相的眼睛。   丞相眼里神采奕奕,"等下跟本相回府,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好好对她说话便可。"   "是。"欧阳意答得十分老实。   正是因为如此——丞相端详他两眼——他才信得过欧阳意。管他什么丞相尚书,他只需要个听话的侍郎,本也不需要多一个竞争对手。   不知不觉到了吴府,早已等候多时的家仆迎上来扶两人下车,之后恭敬跟在后面进府。   边走着,丞相照旧问家仆府里的情况,大概知道公主上午出了一趟门,忽然吩咐道:"去叫她一起吃饭吧,在东院和北院路口的快意亭那里,你也去厨房把午膳送到亭子来。"   转脸对欧阳侍郎道:"欧阳先在前面亭子那里稍等片刻,本相去更个衣就来。"   欧阳意点头答应,两个人走了几步就在亭子分手。   好不容易得到独处的机会,欧阳意心头绷紧的弦放松下来,在亭子里随意坐着回想刚刚跟丞相的谈话。   方才丞相说的他现在才有机会冷静琢磨。   他自然想升官。但做官的不易他这两年才慢慢体会到,对他这种不善钩心斗角之人而言尤其困难。他有自知之明,与丞相之间的差别不只是年纪上的差距带来的。轻叹了声。   突然一个身影跃入他脑海,他想起了几天前与他耳鬓厮磨的女子。   一时心跳微快。   她独独展露给他的娇痴之态、柔软的身体,还有手指划过他肌肤的感觉,无不令他留恋。   他一直道她是荡.妇,但她给的那一巴掌,留下的不止是难堪,犹有一丝痒人的悸动。   "怎么是你?"熟悉的女声很近。   欧阳意蓦地一抬头,心差点跳到嗓子眼,"公主。"跟着下意识把左脸往里收——当时被她打的是左脸。   原本轻锁眉头的明珠突然有了嘲讽的笑意:"怎么,想换右脸打?"   欧阳意不自然地跟着笑:"不打最好。"   两人一时静默。   侍郎别开视线看向亭外的湖面,湖上有荷花,花开正娇艳。 ☆、侍郎湖边遭调戏   欧阳侍郎侧着身子朝栏杆外看了半天荷花,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对面的明珠,却正好对上她定定看着他的直露目光。   两人目光相撞,一个立刻扭开,而另一个则毫不介意地继续看着对方。   欧阳意着合身的藏青色官袍,显出瘦美得匀称的身材,颜色正衬出肤色之白,整个人好似干净如晴雪,温煦如暖风。   "侍郎思过了么?"明珠轻动朱唇。   欧阳意被问得心虚,早把丞相与他交代的话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木木然应了声是。   "那又为何不向我赔不是?"明珠言语多了些质问的意思。   欧阳意慌忙站起来欲行礼道歉。   "真要请罪,怎么今天才来?"明珠还不等他动作就抢了白。   欧阳意看出她是有意让他横竖都不是,他没想过要反驳她,一时不好开口了。   明珠哼了声,拿出娇痴玩闹之态上前摸上他的衣领,在领口上来回摩挲,一双明眸直直对上他的眼。   欧阳意僵在原地,刻意避开不看她的脸。   见他躲着自己,明珠忽然被他禁欲的气息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   "侍郎身上有勾人的味道。"明珠靠近他轻嗅,心里一下子变得辽阔敞亮,好似有匹马要脱缰飞奔在草原上。   欧阳意忍不住脸红,心想她定又是在戏弄他了。   眼神刚好扫到她光滑的脖颈,沿着一路滑去是她脖子藏入衣襟的优美曲线,再往下是她包在绚烂外衣下的他曾见过的娇蛮霸道。   觉察到自己的失礼,欧阳意慌忙后退几步与她保持了距离。   明珠还欲上前,忽然眼角瞥见正向亭子走来的丞相,原本轻松的表情一收,也后退几步坐到凳子上自顾玩手指上繁多的戒指。   丞相玩味着两人的神态,倒并不说些揶揄他们的话,只是赏赏荷花,偶尔指着一二点评给欧阳意听。   等上了菜,丞相张罗着各自坐下。   一开始吃得极其沉默,还是丞相开口道:"今日乐坊有几个出名的乐伎要表演,个个美妙绝伦,侍郎等下同我去玩赏,等表演完可挑几个陪我们喝酒。"   侍郎同其他官员去过一两次,知道去的都是些文人雅兴,中间在场之人会比试吟诗等,十分文雅。   他自然点头说好。   "侍郎可有见过赵芳如的舞蹈?"丞相夹了一片淡绿通透的青瓜入口。   侍郎想了想,脸上迸出片刻的神采,"大人说的是那个长袖旋舞目不暇接的赵飞天?"   丞相笑道:"正是,可叫她来同我们说说话、玩耍一番。"   侍郎一脸惊讶:"听说她架子很大,连康惠王爷请了三次才得单独见一面。"   "哦,本相只叫人传了一次话她就应了。"丞相好像在道一件十分寻常之事,"既然侍郎喜欢,叫她陪你多聊聊。"   欧阳意刚想推说他对赵芳如并无非分之想,忽然一双俊眉扭了起来,筷子松了一支。   桌下有人踩他的脚,力气不轻。   "侍郎怎么了?"丞相察觉到他的奇怪之处。   欧阳意又拿回筷子,摇头道:"刚听闻大人之言,一时情绪有些激动罢了。"   刚说完,又是狠狠的一脚。   他忍痛慢慢放下筷子,拿手帕掩饰式地擦擦嘴角。   拿眼角瞥了公主一眼却见她神态自若,同时也以眼角窥他。   三人分坐三边,相互是斜对角线的关系。   被明珠踩了脚背,欧阳意也不把脚抽回来,只是老实地任她踩着,不知她想发泄什么怨气。   饭吃得差不多,丞相吩咐家仆上些膳后小点。   欧阳意咬了一口嫩滑的糕点,不知是什么做的只觉得清甜爽口。脚背上的压力突然撤了去,他刚放下悬空的小心脏,忽觉腿上有些酥麻。   他抖了抖腿,以为是虫子,却因抖腿的动作而撞到什么。   接着他的腿上有东西在爬,从脚踝到膝盖。   心头一惊,欧阳意猛地看了明珠一眼,后者回以他面无表情的一瞪。   欧阳意坐立难安,不知怎么把明珠的脚从腿上弄下去,眼见已经滑到他大腿间,正在轻轻来回摩擦。   触觉太刺激,他被她触碰之处竟有些燥热。   脚趾尖擦过他的大腿深处,刚碰上他的两腿之间——   欧阳意霍然站起来,带着椅子退了好几步。   "侍郎?"丞相捏着半块甜糕抬头看他。   欧阳意尴尬一笑,"望大人谅解,方才有虫子在下官脚上爬。"   丞相一副恍然的模样,"这亭子旁的草丛里是有些厉害的虫子。"   忽然"啪"的一声,两人看向重重放下筷子的明珠,她脸上笑容和善,"本公主吃完了,二位慢聊。"   她刚要转身,丞相不咸不淡一句挽留:"公主下午同我们去赏舞罢?"   她脚下不见停留,"不去,二位玩好。"   看她走远,丞相的目光慢慢收回,"侍郎看不出公主的意思?"   欧阳意脸上没什么表情,"下官愚钝。"   丞相手拿起一个茶杯轻轻转动杯身,"侍郎先回去,等到晚膳时候直接去乐坊便可。"   "下官果真要去?"他以为公主不去他就可以不去了,毕竟丞相一般在公主也在的时候才会叫上他。   "那当然,不然怎么气到她?"丞相一脸温良可亲。 ☆、似曾相识春宫里   风动云华微卷,小楼人倦思。   风沁一时无事,想起皇后交给她的任务,犹疑地翻了翻橱子,从层层叠叠里找到一本蓝皮书,小心揣到怀里,拿了本花鸟的册子掩盖着静悄悄走去二楼。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在画春宫图,若传出去她颜面何在?   从楼梯向下看,几个画师或闲聊或忙碌,都未注意到她。几步迈上楼梯,二楼与大厅相比是另一番光景,这里是给用来教新画师的,若没有新画师这里一天都没人过来——前来打扫的宫女除外。风沁找了个离楼梯口很远但又能看到来人的位子,把笔墨纸砚准备好,蓝皮书和花鸟画册都在桌上摆放整齐。   深吸一口气,她掀开李公公画的这本春宫。   画里男女姿势各异,每幅画几乎都不同,有的画竟是一男二女,看得她诧异不已。   男子无一例外地身怀巨物,而女子也都在劫难逃地身底下有张半个头大的口。   李公公画得好似捉妖图。她竟然看笑了。   开始时还不好意思看,到后面不知不觉在心里比较图画和记忆里的情形。好像一条条蛇......她不记得他的大如画里,但也不知一般男子应是怎样,除了他的以外其他并未见过。   想起他裸.露的身体竟使她有些燥热起来。   倏地合上书,有些烦躁。她直接拿起笔开始描画,这又不署名,只要大致画出样子就好了。   想了片刻决定画男子压在女子身上的画面。   先画了一张床,然后一笔一笔勾出女子的身体,之后是压于其上的男子,边回忆着边描出身下那里的形态。   画到一半突然停下,呆呆看着画面竟有些出神。   "你在画本相?"一个似在沉吟的男声骤然响起,惊得她手一抖,洒了一滴墨到纸上,倒不妨,可以画个花草遮掩。   "你怎么在?"她声音里有丝沙哑,正要收起画,手被他压在桌上。   "这画中男子怎么看......都是我。"因两手用来定住她的,丞相从背后贴靠她,紧密得可以察觉她臀部的紧绷。   她自然是摇头否认。身后好像有硬物抵着,她意识到两个人在画院如此亲昵若被人撞见后果不堪设想。   "快放开,会被人看到的......"她轻斥他。   他却贴合得更紧,玩闹她:"若你承认你画的是我就放了你。"   风沁看向画中男子,清俊眉目之间似有邪气,鼻子高挑唇形和美,她想不通自己怎会不知不觉把他带入画里。   见他还不松手,无奈之下只得承认:"是你,但只是信手涂鸦。"   他守诺松开她,立刻被她跳开躲得远远的。   调笑她:"看不出你对本相日思夜想,满脑子都是。"   她看向楼梯,有些警惕,"并非如此。"   他拿起画不禁看得摇头晃脑,"看来你不只念着我的人,还念着同我行乐。是不是所谓乐此不疲、欲罢不能?"   风沁咬唇,羞得想逃下楼,但还要先把画拿回来,"把画还给我。"   他置若罔闻地继续端详春画,笑意愈加深了,"我身下的女子怎么不似是你?"   她恼道:"我并非是想与你苟且之事。"   "不是你又是谁?"他挑眉定定看她:"难道你想我同其他女子寻欢作乐?"   他总是无休无止地烦恼她。风沁急了,上前伸出手欲扯烂那张画。   丞相看出了她的意图,先一步把画收到怀里,背手到身后无赖道:"试试从我怀里摸出来?"他强调了"摸"字,笑容别有深意。   风沁再也无办法,哼了声闷转过身去要下楼。   "等等。"他一个大步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手间都是宫里衣料的粗糙感,他不由得皱眉,尽是不喜。   不由分说翻开她手掌看,手指上已经没了包布。   细细察看她指上的疤,拿另一只手轻轻摩擦着,"还疼么?"   她急急要抽回手,眼不住往外瞟,"要上来人了。"   他却不放,"怕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嫩白色的象牙圆盒,放进她手里合上她的手,"祛痕用的,多擦几次无妨。"   见她收起来,他不禁笑她女子爱美心态,"你总是推拒本相,但又不拒绝本相给你的东西。"   她因他还挂念她手上的伤而一时缓和了态度,"你不喜我,但又喜我恼。并不奇怪。"   他看她带了些古怪神色,"何以见得。"   风沁无暇多想,转身背离他而去。   "你不出宫看看阿宁?"说起儿子他嘴角自然勾起。   风沁心里一抽,停住脚步却不转身对他,"我大概出不了宫。"虽强忍但还是能听出一丝颤音。   丞相看她走远的背影,一阵阵恼意翻涌袭来,他十分不喜这种被人夺去什么东西的感觉,就算只是因为占有欲而不是其他。这种郁结一如许多年前他忘不掉的那天。   当晚他的气都撒在他的几个废物保镖身上。   一晃两个月过去,秋意初上。   欧阳侍郎坐在马车里想心事,虽然路上有些颠簸,但他摇摇晃晃着也未察觉到。   又是去相府,他心里既喜也忧。   能去见某个人,他从心底里有丝喜悦,但每次见面都让他回来的时候愧疚又烦恼。   公主每次都要与他寻欢,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丞相大人给她下了迷药,让她对他这个小小的侍郎情有独钟——其实他很怀疑这里面是否有情,公主可能只是被蛊惑了。虽然他与她多次鱼水之欢,但他又不可能同她成亲——以他这种官职来说实在高攀不起,于是次次都让他觉得是占了公主的便宜。   沉重地叹息一声。叹息之余却有甜蜜的悸动。   到了相府,侍郎先同丞相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去了公主所在的东院。以前公主会来正厅同他或下棋或练字或对诗,但突然从某天开始她就只是派了个人来叫他直接去东院见她。看得出丞相是乐见其成。   他以前听说东院是丞相大人安置情人的地方,女子走马观花地换,官员们也争着抢着地献他美人。本以为是十分香艳的地方,可真到了这里没想到是个极其雅致的居所。   "意郎,"他走进院子里被公主看到,她十分愉快地唤他。自从画舫之后她有段时间没有如此亲昵叫他,但不知不觉好起来之后她又开始意郎长意郎短。   明珠迫不及待地把手抚上欧阳意的胸膛,与他已行乐多次,但不知为何他身上禁欲的气息一直不散。几日未见,一见就撩拨得她心痒难耐。   欧阳意并不觉得自己被揩了油,只当公主被下了迷魂药,见了他就药力发作。   虽然心动,但自己的占了女子便宜的心态做祟,欧阳意悄悄躲闪她上下乱动的手。   照例没过多久她就向他求欢索乐,欧阳意每每推辞,她就会拿告诉皇上他二人之事来要挟他,欧阳意便会为她的迷魂失智连被占便宜都毫无知觉而心痛。   她要挟他不上床就告诉别人他们上过床,但要挟的目的是为了上床。这令他哭笑不得。   关门时,明珠瞥见自己带来的使者在走廊上有些怒气地看着自己,理都不理地合上门扭头走回屋里。   把欧阳意扑在腰下,边解他衣衫边感叹他的嫩滑皮肤怎么摸都不腻。   欧阳意别开脸朝向一侧,心里倍受煎熬。   等明珠把他撩拨得深了,他也不是不解风趣的木头,一个翻身小心把她抱到床上,轻轻压上去,身上盖一个毯子把两个人包得严密,然后雨打芭蕉莺啼燕吟。   "意郎快些。"她轻喘。   他依言而动。   "那里多些。"   他十分听话。   "意郎亲我。"   他覆上香唇。   "意郎快活?"   头埋入肩窝。   许久他轻声唤她:"承不住了,可以吗?"   她眼波一软,嗯了一声用两腿缠住他腰身,等他情乱迷离。   躺回床上,欧阳意捏了毯子拉过来盖住自己。   明珠一个侧身,环抱住欧阳意的上下肢,手覆上他的腰轻轻揉捏,年轻男子独有的细腻柔软在手上蔓延开来。   "公主,"他想起心头一个疑惑,也是他常有的负罪感之因,"若让你怀了身孕怎么办。"   她咬他肩头一口,不介意说:"不会的。"   "怎么不会?"他有些急,"你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明珠闻言心头一热,抱住他的头亲了两下,舔他的唇挑逗听他的喘息声。   "不会有事,我服过药的。"   有这种药?他迷迷糊糊想着,也不懂,但她说有,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任他睡了一会儿,她慢慢缠他,等他又醒来,"意郎我还要。"   听她撒娇的声音,他虽累但仍是心软地抱她坐到自己身上,扶着牵引她上下。   一下午都耗在玩闹上,欧阳意突然觉得有些饿。   "要不要去用膳?"他询问她的想法。   她在身上涂抹着香露,随口道:"到了时间丞相会派人叫我们去的。"   涂好了抬胳膊到他眼前巧笑倩兮,"闻闻香否?"她每天都叫人拿青瓜汁和玫瑰露调成一份,沐浴之后涂抹全身。   在北疆时没有这些闲情散趣,日日如男子一般苦练刀剑,现在则可随性而为。   他似是喜欢这个味道,抓住她的手又细嗅几下,有些不想放开。   她笑着抽回手,坐到窗前桌边,照着镜子描画脸上。   "意郎我问你,"她随意开口道,"现在大同民风对北疆是不是十分不友善?"   欧阳意不疑有他,想想回答道:"各地不同,南方好些,北方可能态度差些。"   她皱眉忧虑看他:"前几天在路上看到有人盘查北疆人,查到直接抓了起来。"   "是吗?"他看出她的不安,想安慰她:"不必担心,没人会伤到公主的。"   她摇摇头:"我怕我是回不了家了。"   "你想回去?"他心里一惊,问得很快。   明珠见他心急发问,扶额叹息,"可有加强兵力戒备,严防北疆人?怕我不只回不去,可能哪天还会身陷囹圄罢。"   他走到她面前拿手堵上她的嘴,"怎会,自打你来,知是两国开始交好,兵防不增反撤了些。"   她闻之眉头舒展,"那就好。"   欧阳意的话与她偷看的丞相的奏折不谋而合,丞相奏请皇上莫要撤兵,后来又写一封,知是之前那封必不奏效。   欧阳意心头的罪恶感稍减,丞相早就给他写了一本要熟记的问答册子,她怎么问他就依册子所言去答。   今日又翻出了册子里的言辞,不禁让他觉得在东院闲耗着也是有意义的。   晚上用过膳欧阳意就告辞了,明珠跟丞相两人各怀鬼胎,表面敷衍两句也跟着散了。   明珠回房里跟使者关门密谈。   "公主怎么看上了那个文弱男子?"使者一脸不满,对那个看上去不够爷们的欧阳侍郎并无好感。   她不耐烦瞪他一眼,"你不要管。"   见他还想叨唠她,明珠摆摆手,"跟本公主说说对丞相的探查进展如何了。"她用北疆话同他沟通,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被偷听。   使者正了正神色,掏出一张厚纸,"依照大同朝廷对官员的追责一一列出了他犯的过错。"   明珠拿过来细看,越看越惊讶,"之前只有耳闻,亲见才知道他确实胆大包天。"   使者点头,"都是确切之事,但有些还未拿到证据。公主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明珠叠好还给他,"等你搜集完这上面的罪证。"   使者诺应。   "你去休息吧。"她推他出门。   彪形大汉却旧话重提:"那个奶油小生不适合公主。"   她白他一眼,"你又怎知他不适合我?床上舒服得很。"她同他说话一向直白。   使者没好气,"听是听到了。"   明珠哼一声,知他偷听但也不太介意。不过若被欧阳意知道了估计会惊得软掉。她想着画面轻笑出声。   使者见她心意不改还笑,十分恼火:"你既然将来不能带他走,到时候长痛还不如现在短痛。 "   她眼波流转,"露水姻缘本来就短暂。"   "对他不当真?"他追问。   "嗯,玩闹而已。"她淡淡看他一眼,"出去时给我关好门。"   不多时,关门声响。   远处,一声孤雁,秋声到人间。 ☆、变故横生惊丞相   秋光十里芙蓉老。霜冷天高,断鸿残梦。秋如春也难留。   秋意似一夜化成冬寒,冷得人不想出门。   丞相在卧房里逗弄小儿,听到襁褓里几声咳嗽,眉头一皱。   旁边奶妈一哆嗦,赶紧探看一番。   "干等什么?还不去叫大夫来看。"丞相摸摸小儿稍烫的额头,脸上不遮掩一丝恼意。   奶妈慌张小跑到门口,心里念叨着不要被相爷惩罚,突然撞上一个快步走来的人。   "哎唷。"两人均叫出声来。   "哪个不长眼的。"冯管家怒骂,定睛看是奶妈,"天天在小少爷房里走动的,这么慌慌张张像个什么样子。"   奶妈心里感慨今天运气背得很。   冯管家心里有事,没空与她多说,摆摆手叫她出去了。   "爷。"管家凑到丞相身旁,看他家相爷正缓缓拍动幼儿胸前的襁褓,一脸父爱。每每见此,他不禁想抹把老泪,终于他家相爷是长大了,也不管其实他眼里的爷已经早过而立。   "什么事?"丞相又拍了两下,看小儿睡得稳些了,缓缓抬起头问道。   "出事了。"管家一脸严肃。   丞相端详他两眼,不作声等他继续讲。   "苏公公派人送来封信,爷看看。"   "哪个苏公公?"丞相一边接过信来一边问道。   "二皇子的小苏公公。"管家回道。宫里有两个苏公公比较出名,一个是二皇子宫里的小苏,一个是长公主身边的大苏,两位公公是亲兄弟。   丞相展开信不觉神情冷峻,吏部尚书参他六罪,这信就原封不动抄了一遍。   “二皇子有心了。”他喃喃一句,细看尚书所奏。   丞相六罪。   第一条,弃民尸体,不顾人之孝道随意处置,可谓草菅人命。   第二条,囚禁乞丐,贩卖为奴或迫其服毒而亡,劣迹斑斑无不耸人听闻。安抚乞丐之金尽入囊中。   第三条,收受贿赂,大小官员多受其胁迫而不得不为,敛财敛金无数。   第四条,私结党羽,排除异己,先后十几名官员皆因他而被罚被贬,其中一例即三十五年之病虎案。外则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不可不止也。   第五条,官商勾结,掌握京中大小商铺几十,朝中官员无人能望其项背,其中或有替商人买官之嫌。   第六条,口碑不佳,行于街上众皆侧目,敢怒而不敢言,此甚有损于同朝官员清誉,亦威胁陛下招才纳贤之圣名。   慢慢卷起书信直至揉成团状扔到一边,吴幼卿冷笑一声,"不足为据。不足为惧。"   冯管家察言观色,悄悄凑上去,"爷觉得不必担心这封奏折?"   "第一条,虽是本相所为,但私下早已奏请过皇上,只是外人不知而已,以此参我就如扇皇上耳光,可笑。"他填了颗糖入口。   "第二条,乃其他官员所为,只不过得了本相的准才敢如此大胆,估计是有人欲推我下水收买了人,以为这样就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冯管家听着他一会儿本相一会儿我,看出是有些急。不禁暗自揣测,估计相爷也并非有十成把握绝对无忧。冯管家屏气凝神继续听他说。   "第三条,奏折里看不出实据,但他既然能写出来,怕是确有点料在手里,只是本相何惧之有?平日走动早就做得滴水不漏。第四条,病虎之事或许是有人跳了出来,不得不查。第五条,几十处商铺是低估本相了,这或有买官四字十分可笑,或有?真有?"他说到最后声音高了些,"最后所谓口碑,不过是加了条凑数的,以显丰盈,的确是尚书行文之特色。"   冯管家早已忘了一到六条是分别写的什么,听丞相说着才回想起来,不禁赞叹他家相爷的记性。   "吏部那老顽固一直对相位有所图谋,处处与本相作对。但狗急跳墙跳得不够好看,技术差了些。"刚说完,忽闻幼儿咳嗽,丞相立刻走到床边查看,头也不抬吩咐冯管家,"把那信烧了,明夜前盘查完家里上下看是否有人口风不严。"   冯管家依言去做。   等冯管家走后,丞相踱步到窗前,看窗外无人,忽言:"你来。"   刚说完不久,他身后站了个黑衣男子,不是其他人,正是丞相的贴身侍卫。   "方才你都听到了。"丞相目光对上他一脸的严以待命。   "是。"   "每条都找相关人去细查,看到底是哪里有漏洞。"   "是。"影卫说完见丞相许久不言,自己就遁形而去。   几日风平浪静,皇帝并未召人合议尚书那封奏折。吏部尚书沉不住气,又奏请一封,洋洋洒洒几千字,写之前已造势,刚写完就已传得满朝皆知。   这次不必宫中有人通知,丞相已经早得了消息。   "查出来白尚书背后还有一个人。"影卫检查完周围并无人探听,低声对丞相说道。   "谁?"这个问题他并非没想过,以老顽固的智力应查不出这些。   "明珠公主。"影卫低声吐出这个名字。   她?丞相冷笑一声,"想不到本相养虎为患了。"   "主子可要除之以绝后患?"影卫建议。   丞相想了想摇头道:"本相现在不能动她,等事情过去再说。本相要叫她生不如死。"   影卫打了个寒颤,他知他主子一向主意颇多且出乎意料。   夜空秋风憔悴,暗传砧杵声碎。   风沁翻了个身,夜半仍睡不着,听着今夜的捣衣声分外重,声声捣在心上。   白天听说他与其他官员的闲话,李公公说他是得罪了对方,于是就被参了一本。她不知奏折里具体写了什么,但以他好恶分明的性格她并不奇怪会如此。   手里握紧了那颗夜明珠,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夜却是睡得很不踏实。   白尚书奏请皇帝严惩丞相之后的第二日依然风平浪静,还是照旧上朝,但没人提起那封奏折。   几位官员偷偷瞄着吏部尚书,想看他什么时候站出来说。   吏部尚书目不斜视地站着,他精明自知不能当众提出来,这样就明摆是与姓吴的作对。但他还是有点纳闷,怎么不见皇上宣他讨论此事。看皇上对姓吴的态度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难道那些罪名还不够?   他想大概回去联名写封万言书,逼皇上不得不正视此事或许可行。   退朝之后有些不寻常,众人皆避着丞相而行,但除了吏部尚书那派的,也并无人跟在尚书旁边。大部分官员都选择观望态度,唯恐惹祸上身。   至今还没抖出给丞相贿赂的官员名单,谁知今夜会不会是最后清白的一晚?   单单有一人跟上了丞相,试探性走到丞相旁边察看其脸色。远远瞧见这番情景的周侍郎心里着急气恼,"欧阳这个蠢货。"   见欧阳侍郎欲言又止,丞相随口问:"侍郎何事?"   "好久未拜访大人了。"   丞相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不避嫌?"   "何嫌之有?"欧阳意脸上坦然。   丞相淡淡一笑:"侍郎看来不是装傻,是真傻。"   "大人何意?"欧阳侍郎像是听不懂。   "这几日就不要来相府了。"丞相看到了马车,决定结束对话。   "下官会照大人的话做,也不会随意去见公主。"欧阳意目送他上了马车。   丞相一愣,深深审视欧阳意一番,倏忽笑了,点点头关上帘子。   "欧阳!"   欧阳意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转身见是周侍郎。   周侍郎脸上有丝气急败坏,"你来。"他拉了欧阳意一把,两人走到城墙角落。   "刚刚好些人拿眼光看你,你真是蠢得没救了。"周侍郎拿手指对他指指点点。   欧阳意叹了口气,"多谢周大人提醒。"   周侍郎胡乱点点头,心不在此,"你别把上次拿去相府的瓶子的事说出去。"周侍郎只记得那次是跟欧阳侍郎一起的,得提醒两句让对方封口不提。   欧阳意一脸纯净,"自然不会。"   周侍郎缓了口气,虽然他无意救欧阳意,而且欧阳意还算是他升职的竞争对手之一,但他终究还是开口道:"现在人人自保,你好自为之。"   "多谢周大人。"欧阳意十分真诚地回应。   周侍郎摆摆手,摇着头转身朝自家马车走去。   欧阳意回看一眼宫门,阵风过而渐觉新寒侵衣,于是也走回马车,心想今夜吃顿热的。 ☆、一夜之间名尽失   暖香金殿里,丞相低头躬身等皇帝到来。   皇帝顺着掀开的帘子看到他,观察半晌,沉顿片刻终究走过去。   吴幼卿察觉到动静,抬头确认是皇帝,躬身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皇帝点点头,几步坐稳,也赐丞相一张椅子,"没外人,坐吧。"   "谢陛下。"丞相等公公把椅子放好也坐了上去。   两个人沉默半晌。是皇帝把丞相宣来,但一时还未决定要如何开口。   皇帝叹口气,"压不住了。"   丞相明知故问地俊脸上都是谦逊微笑,"陛下,什么压不住了?"   "白尚书今日退朝时给朕呈上一封万言书,有十几位官员都盖了指印。"   丞相面不改色:"各有哪些官员?"   "这个不重要,"皇帝面容有些疲惫之态,"重要的是你威信已减至于此。"   丞相见他如此说,不禁正色道:"陛下知否,白尚书被北疆人士所骗,入了他们的局,他们正要以此来引我方先自乱阵脚。"情形之下不能说尚书的坏话,丞相决意转移皇帝的注意力到共御外辱上。   "此话当真?"皇帝脸上来了神采。   丞相不动声色躬身进言:"臣已查明此乃明珠公主所为,故意诬陷微臣。"   皇帝立刻不作声了。   僵持片刻,丞相暗中瞥了一眼,却见皇帝眉头紧锁一副沉吟状。   "陛下?"他催促对方尽快作出决断。   "朕不明白她为何要害你至此,她是抱着和亲目的来我大同,且之前又有意于你。倘若是她造谣,不如你娶她,此事或可平息。"   丞相立刻摇头,"恕微臣无礼,臣以为她既然是奸细,实际并无友好目的,不如立刻逮捕她入狱审问。"   皇帝闻言立刻现出惊讶的表情,丞相看到则心里一沉。   "不可如此,并无十足把握可以指证她,若匆忙定罪或可引来战事。"   丞相心里有些急了,开始步步紧逼,"陛下若不定罪于她,臣岂不是冤死?"   皇帝摆摆手,"和亲还是要的。"   "那臣呢?"丞相逼视他,皇帝则避其目光。   "何须你死我活?丞相再想想,或许与她无关。"皇帝手指在龙椅上轻轻弹动。   丞相不言。   "白尚书那边该怎么打发?"皇帝似是自言自语。   一时丞相无言以对,眼中电光火石转过许多波涛。   静默许久。   丞相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却是陷入肉里。   咬牙又松,吐出一句,"臣请辞。"   皇帝脸上现出极大的震惊,"这怎可?"   吴幼卿垂目遮掩眼里的不屑,"微臣有六罪。"   皇帝不语。   看对方其实并不坚持,吴幼卿心里微冷。   "朕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皇帝突然神色缓和道。   "陛下记得?"   "那年设宴,你爹带你入宫,当时三皇子背不过书朕正生气,随口问你能否背出来,你不慌不忙背出半本书,朕见你聪颖就叫你进宫陪读。"皇帝说着,眼角柔和起来。   吴幼卿笑笑:"但却因此招致了三皇子的讨厌,因臣年纪小,三皇子欺负了臣一年多。"   皇帝微笑:"所以朕叫你去跟二皇子。你太聪明,朕想留你在宫里好好培养。"   吴幼卿心念自己怎会不知,眉眼恭顺道:"谢陛下这些年爱护微臣。"   "你自己用心罢了,"皇帝往椅子里缩了缩,神态比方才舒适安宁了些,"朕虽爱惜你,但在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免得你遭人嫉妒。"   "陛下高瞻远瞩。"   "所以这次朕压了两次,但外头不依不饶,朕实在不能再保你,不然于你于朕都是灾难。"   "对陛下之恩臣感激涕零。"   皇帝点头,四下环顾,除了贴身的公公外没有他人,"至于丞相之位,你可有推荐〖全本小说下载:http://www.cndmoz.com/〗?"   一直低眉顺承的吴幼卿闻言抬起头,"恕臣愚钝,别的不敢妄言,只知白尚书不可。"既然让他退去相位,必然已经有了人选,他所在意的只是他的死对头不要接替他而已。   皇帝笑而不答,又问了一个问题,"可有值得任用之人?"   丞相想了想,"年龄大的陛下知根知底,年轻的里头,若陛下信得过微臣,礼部欧阳意聪慧且独身自好,京中无人提携,或可试用。"   皇帝回想了半天想起一张脸,"似乎有些中规中矩谨小慎微。"   "此人不好张扬,行事多思。"丞相不多说,知道说多反而出错。欧阳意,因你昨日退朝时不似别人般避嫌,但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皇帝点点头,忽然说起别的话题:"朕年轻时去过西河,风景人文俱好,爱卿可否帮朕去好好治理一番?"   再好也没有他习惯了的京城好,吴幼卿想着,口上感恩戴德:"臣定会鞠躬尽瘁亲力亲为,不负圣恩。"   第二日满朝上下皆知丞相吴幼卿被贬为西河巡抚,当然圣旨上说的是因圣上忧扰西河民生,特派吴幼卿治理之,近年吴丞相政绩斐然,赏赐去西河的安置费白银千两。前任西河巡抚因贪污太重,流放北疆。   虽不提贬官,但人人都知只是圣旨说得好听罢了。所以也没有人追究这巨额的赏赐,毕竟他都被罢免丞相了,对吴幼卿的政敌而言已经达到目的。   西河巡抚。吴巡抚接过圣旨微笑不已,不顾周围人的目光,退到后排的位置站得如一贯正气笔直,原来的位置则迎来新的丞相——大学士兼任丞相。   而前排的白尚书则先爽后恼,虽扒吴下马,但相位还不是他的。不过好在除去了吴幼卿,每天起床的心情会好许多。   人人都以为这是吴幼卿政治生涯走下坡路的开始。   皇后剥了一颗龙眼放进坐在她腿上的小皇子嘴里,小皇子正摇晃着腿读书。   她拍了拍他的小腿轻斥:"不成样子。"小皇子立刻收了腿认真端坐。   皇后透过窗子看外头绿得正是时候的松树,嘴角勾起,好不容易劝说皇帝辞了丞相,接下来该慢慢推小皇子到台前了。   只剩一个略为麻烦的二皇子。 ☆、画债未偿情债深   在吴幼卿赴任之前他享用了最后一场设在宫里的筵席。   匆忙得也只有这夜可用来告别。   风沁慢慢踱步到安排给自己的座位上,就在他斜对面,隔着长长的走道和前面的几排人。   她被命以记录这幅《朝臣长乐图》。   世事难料,几日的流言蜚语让她夜夜眠浅,终于今日可见到他探看一番。   她本以为能看到一丝憔悴难堪,但他神色一如往常,让她恍惚以为他还是那个任性而为不可一世的丞相。   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凉风卷起她的衣袖,莫名有冷意袭来,她缩了缩。   抬头对上他的眼,只是遥遥一对,他迅速转开了目光。   筵席只是寻常皇恩宽泽吟诗作乐,但私下官员们都借此机会来交融情感。   有人向他敬酒,既然下了谕旨,风波也差不多已过,避嫌就不必了。关系好的叙叙旧,关系差的假意敬敬酒。他笑得温润,一如往昔。一只一只酒杯,交错碰撞。   "吴大人,敬你我这些年的同僚之情。"吏部尚书凑到他旁边,给他斟满了酒。白尚书本想说吴巡抚,但话到嘴边见他平静的眼神不禁嘴上打结,缩缩脖子作罢。   他表情未变,依然言笑晏晏端起酒杯,没有迟疑地一饮而尽。   不知喝了多少杯,他脸上却仿佛刷了漆一般,不知是酒量好还是酒品好,不见有醉的样子。   "吴大人。"欧阳意见人少了才坐到他旁边,斟上酒,定定看着他。   他笑笑,拍拍欧阳意的肩膀,主动碰上对方的酒杯饮得干净,"希望以前的一些事你不要怪我。"   欧阳意眼中闪了闪,却见他轻轻摇头,欧阳意自知一切尽在不言中,又自饮了一杯起身离开。   风沁与他眼神再次相碰。   他眼神定了片刻,丝丝绵绵。她察觉他是有些醉了。   风沁看片片官袍在地上翻卷挪动,看带着傲慢气息的靴子移转停留。   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不知为何,眼前升起氤氲。   离场时他与她擦身而过却站住,周围人来人往给了一道遮掩。他声音低得只她能听到,"风沁,我曾说你还欠我一幅画。"   她顿住脚,听他声音带笑,"一家三口和乐之图。"   一道风卷过,他衣袖擦过她衣角。他深深看她一眼,嘴角有笑意,眉眼都是风华神采。她心一跳,张张口来不及说什么,却见他蓦地转身离去。   上部《画债肉偿》完,下章开始下部《情债情偿》。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也不说了。。 ☆、吴巡抚初来乍到   自从西河县来了个吴巡抚,西河县的文娱活动就丰富了起来,其中一项是一部分人会八卦吴巡抚的生辰八字紫薇命格,也会扒褂吴巡抚相貌如何床上如何。   听说吴巡抚以前是丞相,那不就是贬官来此了?一瞧命格就不好,中年走背运。各路算命先生都派出弟子发话宣传自己是转运第一大仙。   又听说吴巡抚经常换女人玩玩,应该经验很丰富。西河的青楼女子、浪荡.妇人、口味特殊的公子少爷们暗暗都渴望同其来上一发。   听说长得英俊过人,年纪又轻,还没成家,那是不是可以考虑攀作亲家?手上囤了大批待价而沽的黄花闺女的媒婆们开始蠢蠢欲动。   而另一部分人则自动担负起天天跑巡抚衙门,这些可谓敢死队类型,因为还摸不清巡抚的脾气就送上门,若是巡抚脾气不好而来者也不是来送礼的,估计被踢出去算是轻的。不过目前看来,上门的还都是送礼的,没哪个是上访报冤的,可见西河百姓情商指数可以排到此朝前几。   但有人送礼,吴巡抚却不领情。把一箱箱花瓶珠宝丢到门口,一袋袋土特产待遇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路过的百姓面面相觑,也不敢抢,以上一任巡抚的经验来看,若是马路上的也算巡抚大人家里的,被巡抚大人的小弟们看到的话就算是自己掉地上的银子也是不敢捡回去的,甚至还要一副见着亲爹的欢喜模样双手奉上才算完。   一个穿着与西河人士衣着明显不同的中老年男子走到门口扫视一圈,见面前挤满了凑热闹的人群,高声道:“大人说不收礼,谁送来的都领回去吧,以后再送的直接送关押所,不分高低贵贱。”   围观人群均是一脸惊讶模样。   此男子即是吴巡抚家里的冯管家。他又扫视一圈观察这些看上去极其不寻常的西河人,而围观人群也在观察他这个典型的京城人。   京城穿衣喜宽服,衣服要宽宽松松多加点缀显得十分华丽,而西河人着衣紧身又轻薄。所以女子们若是身材妙曼就显得有凸有翘十分妖娆。   因此,冯管家看了一圈,老脸有些发红。成何体统……但老眼偏偏不听话地粘在那翘翘凸凸上。   这件事就这样传开了,最后众人纷纷认为新来的巡抚大人十分清廉。   他们哪知吴巡抚其实只是看不上这些东西而已。   冯管家走回去通报一声:“把东西都散了。”   吴巡抚正指挥府里上下做装修:“上任巡抚刚出了事,都是这些草民纵惯。”   “爷说的是。”冯管家见新府还是京城里旧家的模样,不禁问:“爷不弄点新鲜花样?”   吴巡抚哼了一声,看上去有些不爽,“这里住不惯,唯有家里还能找到以前的感觉。”   自从来了西河,吴巡抚少有出游,这次出任算是贬官,大概他是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性子出去寻乐。   “爷,”冯管家上前一步,“据我看,西河倒有不少有趣的东西,要不陪爷去见识见识西河女子的风情,给爷解解闷?”   吴巡抚脸上却看不出被打动的神色,“这穷乡僻壤除了莽汉就是村姑,有什么好。”   旁边一个安静的高大男子心想若是他家主子这么跟他说话,他得立刻被堵死了。可偏偏是冯管家,最经得起他家爷的打击,实际上就是老脸比较厚。冯管家笑道:"村姑也别有一番风味嘛。"   "好像你试过似的。"吴巡抚嗤笑一声。   "跟爷说着玩的,出去走走?"冯管家把话题转回来。   吴巡抚被哄开心了就不别扭了,点点头同意了冯管家的提议。   为低调行事,三个人都换上了西河人穿的衣服,出来一碰头,冯管家眼前一亮,想不到有了紧身衣的衬托,他家爷的贴身侍卫身材居然这么好。以前神神秘秘来无影去无踪,可到了西河天高皇帝远,魏成墨就被他家主子默许可以光明正大跟在他旁边了。   三人从后门出去,避开了门口还在认领被退回礼物的人群。   西河并不像吴巡抚所言之败落,毕竟是大同西部的经济、交通中心,比起京城更有一番野性不拘的热闹。   三个人晃晃悠悠过了几个吐火人、杂耍人和戏台子,心情还算不错地坐到一个路边棚子里喝茶——这当然是冯管家的提议,而养尊处优的吴巡抚一向比较排斥露天饮食。   点了茶之后冯管家的眼睛就没闲下来,左顾右盼得十分带劲。吴巡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各种妙龄女子穿梭而过,均是落落大方地穿着紧身衣物,毫不介意被冯管家一类状似猥琐的老男人看了去。   "魏成墨,你说是不是春天到了?"吴巡抚抿了口茶,似觉不够甜,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取了两颗糖放进茶杯里。   魏成墨跟随他十几年怎会不知他的意思,鄙视地看了眼冯管家点头道:"可不是,都嗅到春日里猫儿发情的味道了。"   冯管家不是能忍耐之人,只看了看魏成墨又扭头去看美女:"能发情的好歹还是男人。"   巡抚见他看得入迷,突然想捉弄他一番,手里玩着一颗糖也学冯管家四下看美人,突然眼前一亮:"那个黑衣女子,你俩若有人能摸到她,我送一两银子。"边说边摸出来放桌上以示信诺。   两个人顺着吴巡抚所指看去,见到一面容平静但略有威严的姿色中上女子正沿着路边走来。   "这有何难,摸就摸。"看女子胸前不算丰盈,冯管家虽然不是太心动,但银子总还是喜欢的,一口应了下来。   魏成墨面带微笑地也同意参与这个游戏。   只见女子越走越近,无意中拿冰眼扫过三人顿觉威严又添一分。   银子就在眼前,冯管家咬咬牙把手伸了出去,刚略微碰到,旁边的两个男人就大笑出声。   "爷戏弄我!"冯管家脸一红,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按倒在桌上。   一阵冷香入鼻,冯管家头被拧在桌上来不及回味,听到魏成墨的声音响起来:"放开他。"声音里带有刚刚还未散去的玩笑意味。   女子哼笑一声:"没想到得来如此轻易,跟我走衙门一趟。"   冯管家愣了愣,扭头往上看去,看到女子光滑的下巴,"我又不偷不抢,凭什么?"   "你还理直气壮不以为然?就凭你调戏女子!"黑衣女踢了冯管家一脚,对他十分不屑一顾的样子。   魏成墨见状正要上前强行分开二人,吴巡抚拦住他,对女子道:"姑娘误会,想必他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到姑娘,望见谅。"   黑衣女抬头对上吴巡抚,嘲笑一声:"你以为刚刚我没看到你们下的赌注?"   吴巡抚忽然笑起来,"既然都看到了就没什么好说的。姑娘好能耐,可无凭无据,官府未必会理会你。"   黑衣女不理会他的风凉话,从袖子里掏出粗绳子开始给冯管家绑手:"我是捕快,捉拿贼人从未失手过。"   三人不知今日惹上的是西河第一女捕快。   冯管家听她这么说,心里一惊一喜,最终淡定道:"你知你今日遇到了谁?"   "看你们贼眉鼠目,不过是一个色狼,一只色胚,一头蛮牛。"她依次对冯管家、吴巡抚和魏成墨扫视而过。   吴巡抚竟然笑了。魏成墨看他主子愉快的模样,这是被人骂啊,暗自摇头他家主子就是喜欢受女人的虐。   冯管家重重哼了声,"你个小小捕快胆敢辱骂西河巡抚大人。"   女捕快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凭你长成这样怎会是巡抚。狂放贼人再敢口出狂言小心我割了你的嘴。"   冯管家下意识抿起嘴唇藏进嘴里。   见女捕快当真要绑走冯管家,魏成墨拦住她正色道:"刚刚只是玩笑,还请姑娘见谅。"   女捕快上下扫视他两眼,着了紧身衣的魏成墨觉得十分不自在,好似她是透过衣服看他一般。"对非礼妇人之人,不管教之则总有一日会行奸.淫之事。"   冯管家老脸发红,他很想说他都五十好几了,该干过的早都干过了。   吴巡抚抱胸打量她,"若是女子非礼男子呢?自然也是要管教的对否?"   女捕快眼里有动摇,似是认同他。见她如此,吴巡抚拍掌笑道:"你绑着他是要对他用强,不仅是妨害到他的人身安全,更是寡廉鲜耻,本巡抚理应关你几天好好教你妇人之道。"   "强词夺理。"女捕快微恼,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有些疑惑地看着吴巡抚,见他面上从容不迫,不甘心说:"你拿什么证明自己是巡抚大人?若拿不出证据,小心我以狂言惑众的罪名将你押到衙门去。"   吴巡抚嘴角勾笑,从袖子里随便拽出他十分不屑一顾的一张令牌,自嘲道,"这个官不大,但管你的上司已绰绰有余。"   女捕快脸上刷白,跟着松开了压住冯管家的手,迟疑片刻之后却突然转身跑开。   见她没了身影,冯管家直起快要骨折的身子哼唧:"死女人想拆碎我老骨头。"   魏成墨看向吴巡抚,"就这么跑了,有点无礼。"   吴巡抚坐回去摸摸茶杯,茶已经凉了,不在意道:"你不能对村姑要求太高。"   叫人上了一壶新茶,他把玩着粗糙简陋的茶壶,想着这个女捕快长得略类风沁,又不禁嘲弄自己想的太多。 ☆、明珠初嫁二皇子   漫天大雪昏雾撩乱。   天色尚早,欧阳侍郎抱着暖炉,鼻间吸入的都是冷气,入心脾不禁觉得僵痛。   "大人,到了。"帘外车夫说道。   把暖炉放一旁,揉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欧阳侍郎推开门却被狂风吹得打起哆嗦。忍着要倒下的冲动挪下马车,吩咐车夫找个地方去避避寒,然后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周围试图分辨出点点宫灯。   宫门口的宫灯隐隐约约,但好歹是看到了。欧阳侍郎一抬腿就踩进雪里,暗叹一声只得慢慢行进,好在给官员定做的靴子够高够厚,不怕进水失了体面。   正专心走着,忽然背后被撞击了一下,欧阳侍郎单薄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地往前倾斜了些,好歹站住没倒下去。   "对不住。"身后响起一声沉稳的道歉声。   "不打紧。"欧阳侍郎侧身到一边防止再次相撞。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继续专注往前走。   "欧阳侍郎?"这次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欧阳侍郎讶然转脸,辨认了许久,脸几乎都要贴上对方,突然脸色一变。   "二皇子!"要不是雪太大了,欧阳侍郎会停下来行礼。   来人点点头,雾太浓,这个动作欧阳侍郎没看到。   "以前没下过这么大的雪罢?"欧阳侍郎感慨道。   "嗯,"二皇子随口应,"大概是有什么冤情。"   侍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又听到二皇子似乎在笑,背脊一凉。终于到了门下,见守门的官兵满身覆雪成了雪人,侍郎一阵怜悯。   两人都躲在城门下休息片刻,欧阳忽然想起来问道:"二皇子昨夜不在宫里吗?"不然怎么早上同他一起进宫。   在雾色朦朦的灯光里可以依稀辨认出二皇子的轮廓,虽俊朗但因不苟言笑而面部紧绷。二皇子已年入不惑,目前看来是皇帝五个皇子里最有作为的一个。   "昨夜出城去了。"二皇子简言答之,抬头看看天色,忽然对门口四个守门人道:"你们都进来吧,这样下去会冻僵的。"   守门侍卫立刻如释重负地挪步进来,因冻得厉害手脚有些不便,进来之后先向二皇子行礼,然后拂弄身上雪就簌簌落下来。   有几个也在城门下休息的官员看到此景忙拍马屁道:"二皇子体恤。"   二皇子向他们拱拱手和煦道,"雪大,几位可有沾湿身上?"几名官员笑说不曾,口上对二皇子的关心千恩万谢。   已快到早朝的时候,几人又跟上旁边陆陆续续而来的官员继续往前走。   早朝时欧阳意感觉有些恍惚,丞相奏请事务时听到的是个陌生的声音,提醒他丞相早已换人。   欧阳意还任礼部侍郎,只是更进一步辅助分担些尚书的工作。心里默默感激,他想不出除了某个人外还会有其他人帮他。   讨论和亲之事,皇帝要求臣子们尽快决断,不知是谁提议二皇子作为和亲人选,欧阳意心里一惊,抬头看前排的二皇子却见他站得笔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皇帝征询二皇子意思,二皇子恭敬回说愿为陛下分忧。   欧阳意心里一沉,已有多日未见公主,听说她现在住在大公主宫里,大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自知自己官位低而无力,这种事没人会想到他,如果自己提出来估计会被人耻笑。欧阳意随众人一并向二皇子贺喜,笑里隐约一丝苦涩。   找了个时间路过以前的相府,现在却卖给了别人,不知吴大人为何要卖掉房子,是为了避人耳目?还是......他不信他不想回来。   旧时朱户不堪认。大门开着,欧阳意从门外窥视里头,光景已大为不同。   前游似梦,珠裙长曳,锦缎玉手。   半月后二皇子迎娶明珠公主,听说二皇子的原配家里多番走动终于保住了原配的地位,公主只得为妾。   新婚之夜大摆喜宴,皇帝龙颜大悦终于去除边患完成毕生心愿,满朝官员皆可放两日假。自始至终明珠都在喜房里,随大同之礼不必见客。   虽是冬日,但新房里花团锦簇香欲人醉。   二皇子喝的有些多,外人从他稳着的脚步上看不出但他自己知道。他早已成婚多年,不耐烦再有闹洞房什么的喜庆花样,吩咐人都下去,只照旧留守夜太监宫女在门口。   靴子踏在地上声音清脆,他走到床边顿了一下,上下扫视她红绸红罗,伸出手一把掀开红遮盖。   朱唇秀目,神采飞扬,见之不忘。早已见了许多次,只是次次都未与她对面说过话。   虽经常绷着脸,但此刻还是给她一个浅笑,"在下是公主的夫君,傅容。"   "芙蓉?"她展颜一笑。   他拿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写字:"虽是芙蓉时候出生,但是这两个字。"   明珠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手心磨擦,触感酥□痒。   傅容松开她,取了合卺酒和喜面也坐到床边。她眼前一亮,"我知你们的礼节。"伸手拿了一杯酒勾上他的手臂,歪头巧笑道:"这样交错喝酒是不是?"   见她并不忸怩,傅容勾起嘴角,举杯先一饮入口,然后带她入怀把唇对上她的,酒全灌了进去,末了轻舔她芳唇,看她惊诧的模样心里满意。   明珠被突然灌了这么多酒脸一下子涨红,酒入食道立刻热了周身。   "到你了。"他端正坐好等她。明珠迟疑片刻先靠近他些,然后一杯酒都含入口中小心翼翼对上他的嘴,刚一贴上就尽被吸进去,连同她的舌头也卷入他口里。   本以为他会顺带把她揽入怀里,但却没等到他就松开了她。"还有面未吃。"傅容神色认真地端过碗,用筷子夹起一头伸向她,"张口。"他耐心诱导。   明珠听话地张口夹住面条,见他随后也夹了另一头到自己嘴里。他示范性地一口口吸入,让她跟着做。明珠也吃起面,但速度却比不上他。   最后还剩一手的距离,他忽然停下,明珠疑惑地也跟着停下,两人四目相视,见他眼里似有温情地紧紧看着她,明珠脸上一热,自知碰上了情场老手。他环上她的腰牵动她继续动,于是明珠继续咬面,直到鼻尖与他相碰,他突然嘴上有了动作,一口吃掉了面吻上她唇。   傅容把她抱上自己的腿,慢慢挑逗着她的情绪。隔着裤子她觉察到他早已有了变化,她不知为何耳根也有些发热,暗中想自己应不该羞至于此。   他突然停住动作,放开她道:"帮我脱下靴子。"   明珠一愣,转而恭顺弯下腰替他解开。松开束缚的傅容把腿抬到床上,自己靠上床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斜躺。   "上来。"他命令她说。   明珠乖乖跟着退了鞋子,也上了床,不知他说的上来的意思是哪一个,她只是斜摊了腿静静坐着。   身子突然失衡,她撞上他的胸口。傅容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面面相贴,身上相碰,他身上的不平静被她明显感觉出来。   他动作不轻不重但很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衣裳,声音里有丝惊讶的沙哑,"你未穿肚兜?"   她弓起身子隐匿自己,"不习惯。"羞里带痴。   傅容笑笑,起身解了自己的衣,很快与她皆不着片缕。   对于一个四十岁的男子,明珠并不抱太大期望,但看到傅容仍是十分均匀的身材时心里十分惊讶,竟比她见过的男子都要匀实俊美,而比欧阳意年轻的身体又多了一分成熟。   傅容也欣赏着她的身体,眼里覆上欲念,一把揽住她贴上自己的身体,鼻尖相碰,感觉到她在轻轻喘气,呼出来的气息惹得鼻子微痒。打了一个滚把她压在身下,密密的吻就盖了下去。   一夜旖旎。   明珠浅眠,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贴着一个陌生的身体,端详了对方的脸片刻,忽然想起昨夜。把掀起的被子一角盖好,然后细细端看傅容的脸。他虽长得耐看但几次见他都是十分严肃的模样。她回忆着,以前注意过他,来之前就已摸清这里大小皇子公主和官员的脾性,皆来自于探子和传言。听说他行事谨慎但几次出手都十分狠,她倒不怕,反正装傻装痴就糊弄过去了。看他一脸沉稳,行乐时却稳中带激,昨夜让她失控了许久。   也许是因回味情潮,她身上有些热,不禁稍稍动了动身子。再抬头,却对上他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静得吓人。   她埋首贴上他胳膊,装出娇羞的模样掩盖她刚刚清醒的观察。   傅容转脸看看窗上映出来的天色,灰蒙蒙的还早,今日不用早朝。   "再睡一下罢,昨夜累到你了。"他温声道,算了算才睡了三个时辰。   她唔嗯一声,见他又闭上眼,却想到其他地方去了,若是欧阳意,她必会缠着他早上也要,但面前却是一个个中老手,她不敢轻易妄为让他觉得她太过风尘。   身上热得发烫,也因被子里太暖。她懊恼地松开他,保持了距离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   却被他一转身环住。   她轻轻喘息。背后贴着他早晨的兴致。   "小妖精。"他咬了她耳朵一下,手上开始不老实地游走。   她任他动作,只是嘴上给些催情的回应。身体被他扳直了回去,与他面对面贴着。情动已久,他直接把她一条腿抬上自己的腰,两个人面对面地紧紧交缠。   她不得不承认是有些满足的快乐。   许久之后他松开已经软绵绵的她,叫外面太监送浴盆进来。   明珠跟着他踏进浴盆,见他坐在一边闭目不说话,她也坐到另一边静静化解身上的疲乏。   直到穿好衣服他突然跟她说等下要去皇后宫里敬茶吃早饭。她依言点头。   早饭同二皇子、皇后还有大公主一起,面上和和气气任外人看都觉十分惬意。   回二皇子居所之后他撇下她去办公事,她转了两圈稍微熟悉了情形,撞见了二皇子的正妻和另一位妾,两人正逗着幼子闲聊。   明珠上前问好,她知道正妻是大学士兼现任丞相的女儿,另一位妾家则差些,一子是正妻所生,十岁,一女是妾生,五岁。   依次行礼,看得出两人对她态度淡淡的。等走回去的路上明珠忽然想起正妻之父算是主战派,与吴幼卿关系不差。回房写了封信,报了一下情形,藏在袖子里等这两日遇到北疆使者传给对方。她想让他查查正妻之父还有什么可以坐实的把柄,正好这个官位是那位吏部尚书想要的,这次再交给他就是了。   今日阳光暖得正好,把地上积雪都慢慢消融出一个个洞。梅花枝头挂雪,她坐在院子里欣赏片刻,忽然心生感叹风光谁共。   跳下栏杆,来回踱了几步,想着要找点什么事做,不然一定会闷死在宫里。 ☆、吴巡抚远寄信来   一连五日二皇子都在明珠房里过夜,第六天早晨他因要上早朝而早早起了床,但她睡得浅也跟着醒来。   待太监服侍傅容穿好衣服退下去,傅容转脸看床上,知道她已经醒了。   明珠侧支着身子凝视他,香肩半露。他上前轻咬一口,惹得她娇笑不断。揽住她捏她鼻子,傅容皱眉道:"本想来这里睡觉,可谁知又被你榨干了,不想适得其反。"   明珠拿被子盖住胸前却故意不遮严:"所以夫君今晚就别过来了。"   "当真?"傅容打量她。   她笑笑推开他,把脸藏进被子里,"我要补觉了。"   傅容嗯了声站起来走了。   过了片刻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明珠探头出来,见房里空荡,打了个哈欠躺好,盯着窗顶的雕花出神。   傅容。她想着他的举动,少言寡语,来她这里就是为了睡觉或是突然而起的情发,其它时间看不出对她有何眷恋。连续找她五晚也不见厌倦,但又没有更多温情,莫非他对他的妻妾会更加冷淡?   不管嫁谁,能嫁了就完成了她父王给她的任务。但大皇子智障,三皇子多病,四皇子五皇子都未成年,听到是二皇子的时候她倒是舒了口气。剩下的任务与夫君是谁已经无关,她只要让手下去搜集些证据,可以扳倒那些还算有作为的主战派大臣,只剩下懦弱的主和派,等待她父王攻打过来那一刻就好。   那个时候,她会成为北疆至高无上的功臣,不用再过以前仰人鼻息惴惴不安的生活。   叹息一声,闭上眼却睡不着,梦里常是她母妃被人刺死的场景,扰得她不断惊醒。   恍然想起有段时间没有做过这种梦,睡得极为安宁,那时好像是欧阳意在陪她。一抹笑漾开,她闭上眼回想同他玩闹的时候,渐渐入睡。   上完早朝的二皇子被他父皇叫住闲谈。   "傅容近日气色不错。"皇帝调侃他。   二皇子笑笑:"人逢喜事精神爽,谢父皇赐明珠于我。"   皇帝见他夫妻和睦,点头说:"这就好,听大公主说明珠天真烂漫,你别让她受了委屈。经过和亲,两国关系更进一步,以前则可一笔勾销,如今我大同终于可称为太平盛世了。"   二皇子立刻恭贺皇帝。   "你俩若能有个一儿半女更是喜上加喜。"皇帝叮嘱道。   二皇子恭敬称是,"儿臣定会努力。"   皇帝抚须点头:"你才有一子一女,偏少了,若还不行以后可要多纳些妾。"   听他如此说,二皇子稳了稳心神,"儿臣不会辜负父皇期望。"他知他父皇器重自己,若能子嗣隆昌自然可以给继承皇位加些砝码。   回去的路上他想着家里几个女人,皱皱眉,正妻他并不太喜欢,当年是大学士求了他父皇很久她才嫁给他。第一个妾他本十分喜欢,但她父亲又与他政见相左,加上她自不量力想替他父亲说话,他直接给了她冷脸。第二个妾,他嘴角蓦地泛出冷笑,只是吴幼卿离京之前委托他多次他才娶的。既然好友所托,且正合父皇的心意,他才想出找个官员在那天早朝的时候提议让他来和亲。   大公主说她天真烂漫?他想起昔日的吴丞相是如何被贬官调离京城的。临走前吴幼卿与他密谈,说若他能娶了她,必然可以助力他坐上皇位,而吴幼卿已经看出父皇宁愿和亲也不愿保他相位的意思。吴幼卿让他折磨她生不如死,只是他要先好好利用她一番。   刚走回院里,忽然有太监迎上来交给他一封信,低声说:"张诗人寄了新诗过来。"   傅容不动声色将之收于袖中,也不等更衣就直接去了书房。   把门关上,靠近暖炉坐好后傅容打开信,是密密麻麻一幅诗图。这是他跟吴幼卿之间的密语,以前吴幼卿给他做陪读时两人闲来无聊琢磨出来的。正着读看似一首长诗,但按某个顺序读会发现隐藏其中的话。   突然看到右下角有个署名:吴巡抚。傅容看了半天不禁笑出声,从不署名也不须署名的吴幼卿还是介意被贬之事,最后不忘自嘲一番。   他细细看完信,随手卷好扔进暖炉里,火舌立刻吞噬了信纸。   吴巡抚说,二皇子登基的最大阻碍是皇后,她必然会为了五皇子去苦心经营。二皇子切记小心防备。另外,吴巡抚想问二皇子准备何时替他向明珠报仇。   傅容想等下就传信回去,告诉吴巡抚他已娶明珠,但必不会让她好过,以此安抚吴巡抚受伤的情绪。另外,告诉他一声,皇帝身边的公公说之所以罢丞相之位,皇后进言不少。   皇后。傅容皱眉,若是前几年与她走动多些,她是否就不会把五皇子拴在身边以备后患,甚至也不用毒害五皇子母妃。那副药他得了一直收着,早就问过太医知是她派人去配的。但他不准备拿出来,区区女子的伎俩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留着以后若自己的妻妾有人学她,就赐药终了了吧。   下午傅容出宫去会会几个大臣,等回来时却又开始下雪。   冷雪凄风,因喝了酒身上却不太冷。不知不觉沿着回廊走到一面透出暖灯的门前,刚要推门而入却觉得不对劲,竟又走到明珠房门前了。旋即转身,想了想决定去正妻房里。   夜深了傅容就侧着身子背对正妻睡了,正妻老老实实躺在床的里侧,实在激不起他的兴致,或许是因本来就不喜欢她,或许是因她老实又沉闷他才无法喜欢上她。不过他也并非纵欲之人,加上能忍,长期以来与他的妻妾同眠就好似当她们不存在一般。偶尔有了欲念就同亲近的大臣一起出去寻乐一番,只是像这几天这样在明珠那里连续索求对他来说确实十分少见。   心里升腾起想抱她入眠的冲动,他知她装痴卖娇,但在床上时令他十分受用。不过,他舒展了一□子把聚起来的冲动都散出去,心想着,纵欲是不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有这么多的肉欲(- -),其实是有原因的。。。个人观点,如果两情相悦,而肉上能满足一个男人,基本就拴住他了。对女人来说,肉体带来的悸动不亚于双目交会时产生的电石火花。因肉而起,因肉幻灭。十分美妙。肉里可观人性啊。最近要开新坑了,感觉是比较欢乐的一篇文。。 ☆、二皇子要她生子   明珠最近有些愁绪难解。就是因为她那个琢磨不透的夫君又给她出了新的难题。   半年前傅容只是五天才来找她一次,次次都生龙活虎但第二天就再也没了影,直到几天后才看到他,他的准时让她心生幻觉他是例行公事。但每次她细心检查就会发现他似乎是积了几天的量,她不觉有些怒气,原来他是把她当作发泄的工具?   于是她加倍奉还,每次他来她就更多索取,直到他皱皱眉推开她说让她冷静,教育她纵欲是不好的。   当时明珠直接噗笑出声,引来他不快的眼神,质问她是否是对夫君不敬。明珠慌忙装作道歉,其实想告诉他他所说的纵欲只不过是一夜两次的程度。   后来明珠就找了个嘴滑的太监询问,一问才知傅容在其他房里过夜时都没什么动静传出来过。   她实在不能理解他的怪异举动,但有时情绪难耐又没有办法。偶然几次撞见欧阳意,心里有些欣喜,有次暗示他一番,他却小眼神坚定地推开她说她已为人妇,他不可逾矩。   就这样过了半年,正觉得宫里禁欲得令人难忍之时,她的夫君又来找她,照旧事不过三,但第二晚仍然来过夜,第三晚亦是。到第四晚时她见到傅容推门而入,脸上不掩饰惊讶之色:"夫君怎么又来了?"   傅容面无表情看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不想我来?"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明珠立刻扑上去抱住他的背撒娇道:"怕夫君冷落了其他姐姐。"   "你倒乖巧。"他说话的语气却完全听不出有夸她的意思。   叫来太监服侍二皇子沐浴,明珠坐在一旁继续涂她的青瓜蜂蜜露。   正撩起裙子涂抹小腿,汁液清清润莲藕,忽然身子被人抱起来。   明珠两手勾上傅容的脖子,傅容低头看她因沐浴过而穿得凉薄,脸上透出粉嫩晕色,有些勾人。   两个人翻卷在床上,只隔着两层薄衣,磨蹭之间肌肤升温。   傅容知她喜欢缠人,任她两腿攀上自己的腰,嘴上嘲弄道:"迫不及待了?"他倒不会告诉她他很享受于此。   明珠埋头蹭进他的衣襟,脸贴着傅容的胸膛嗔道:"夫君不是一向修身养性,还同我说纵欲不好么?怎么连着来我房里四夜了?"   傅容不答她,手上捏住她的丰盈听她轻喘。   缠绵缱绻。   "夫君。"明珠从侧面抱住傅容的胳膊,撒娇唤他。   事后的傅容躺在一边闭目休息,"嗯?"   "明晚你还过来吗?"她在他肩膀上轻啮。   "嗯。"傅容依旧不睁眼,淡淡答她。   "夫君怎么转性了?"她看着他肩上被咬出来的齿印问。   傅容睁开眼拿手隔开她的嘴和自己的身体,看着她说:"父皇要你为我生育。"那日皇帝与他闲聊,突然说起来怎么不见明珠身上有动静,傅容自知节制,只得拿公务繁忙应付过去,但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傅容必须要同她育子。而且子嗣偏少一直是傅容的软肋。傅容没办法,只能回来与她日日同欢以增加她受孕的几率。   明珠脸色微变,见傅容看着自己,只得面上逢迎:"所以夫君可要多多宠爱我了。"   傅容揽住她的腰贴向自己,若有所思地说:"等过了这段时间,还是节制点好。"   明珠嘴角抽动几下,他这么节欲是要长命百岁吗?   休息了片刻,她想去清洗一下,被傅容看到则警觉地问她:"你要去哪里?"   脚正悬在床边的明珠嘟嘴装痴:"身上黏着不爽。"   傅容立刻伸出手大力拉回她,把她卷到怀里:"不许洗,这样受孕容易些。"   明珠只得叹了口气忍着身上的不适感躺在他臂环里。   两人各怀心思地一夜安眠。   不知是哪个太监宫女嘴杂,很快皇帝催二皇子同明珠生子之事就传遍了宫里。   官员们把这个当作香艳的八卦来谈,因为总能让人联想到床上之事。普通版是二皇子同明珠公主很少同床,所以半年了也不见消息。猎奇版是究其原因在于二皇子不喜欢同外族女子睡。凶残版是二皇子早已不举,除了一子一女之外不可能再有子嗣。   最近听说二皇子已经不在外面享乐,加上有些官员仔细观察发现二皇子有了大大的黑眼圈,侧面佐证了皇上确实给他下了生育令。   二皇子的黑眼圈成了十分引人遐想的一个八卦。   于是当欧阳意在宫里走动无意中偶遇明珠时,他一脸欲言又止。   明珠看他迟疑踌躇:"意郎怎么了?"这声意郎让欧阳意心池微动,却又慌乱地阻止她说:"人多嘴杂,公主不要这样叫我。"   明珠左顾右盼见没什么人,笑道:"不叫就不叫,怎么看你想同我说话?"   欧阳意狠下心问:"听说二皇子急着要你为他生育。"他问完有些后悔,其实关他底事。   明珠皱眉一脸愁容:"最近正因此事烦恼呢。"   欧阳意讶然抬头问:"为何?他对你不好?"问完又自觉有些失言。   她心思倒不在他担忧的是否逾矩之上。明珠又查看周围一遭,神情有些谨慎,"意郎,我信得过你,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点头:"我会为你保密。"   她信任地笑笑:"我小时候服过一种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身孕。"   欧阳意睁大眼睛似是不信所闻,一时张目结舌说不出话。   "是绝育之药。"她看他的表情觉得好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欧阳意沉默半晌,最后只问一句:"为何?"   明珠语气很淡:"这样才活得下去。"转而叹气:"所以我好忧愁,二皇子给我出了一道无解难题。"   欧阳意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想问她,浮生是太残酷还是原本游戏。   张张口却只道:"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不知谁人下了药   吴巡抚又有信来,问二皇子是否正在为他报仇,傅容回他此事需要筹划。   很快吴巡抚又来信,附表一张,是休妻七条。催促二皇子搜集她的恶证让她身败名裂。   傅容想了想,提笔一一列举:她日日向皇后问好,并非不顺。刚过半年,言无子甚早。淫不见人,妒不见妇。恶疾无人知,话少守本分,窃盗无从谈。奈何,奈何。   吴巡抚收到信一时恼怒,团成一团扔了出去。   不久傅容又收到信:无罪可加罪,何患罪无辞。   傅容笑笑,把信烧了。   处理完公务,又到晚饭时候,刚要去各房走走,忽然听到身边的苏公公一脸急切跑进来,"二皇子,不妙。"   "什么事?"他皱眉。苏公公性子随他,往往口里的大事就是非死即伤。   "公主身边有人发现汤里有麝香,公主现在正吵闹哭着呢。"   傅容眼皮一跳,快步朝明珠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除了她房里的,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吗?"   苏公公摇头:"知道的也只在她房里,没人出去。"   傅容道:"不可外传,吩咐她房里的几个都守住口风。"   正说话间两个人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有急急的安慰声和切切哭声。两人走进去,傅容让苏公公关好门。   "这是怎么回事?"傅容沉声问。   其余人都止了声,明珠见他来,踉跄扑倒在他怀里簌簌抖说:"有人要害我。"   傅容轻拍她背,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皆低下头。   "慢慢说。"他抬起她的脸,看她泪眼婆娑惹人怜惜。   明珠抽泣了一会儿缓过劲来,"我正坐在房里等着喝汤,汤端上来了让春桃先试,忽然春桃说这汤里有麝香。"说着又要哭起来。   傅容皱眉看向春桃,"是真的?"   春桃从容屈膝:"确信不疑,汤还在这里,殿下可以复查。"   傅容沉吟不语,他知春桃是专门训练过食材的宫女,她说有便是有。看明珠还埋在自己怀里哭,拍拍她问:"这汤是谁送来的?"   明珠摇头不语,神情十分隐忍。其他人则有些踟蹰。傅容逼紧了问:"春桃说。"   春桃跪下道:"是大公主派苏公公送过来的。"   跟着扑通一声,傅容身边的苏公公也跟着跪下来。   傅容道:"苏公公,并非你所为,先起来吧。"   苏公公不肯,坚持道:"若是兄长所为,奴才亦有罪。"大公主宫里的苏公公与二皇子宫里的苏公公是亲兄弟。   傅容任他去了,又问春桃:"送来之后都分别经了谁的手?"   春桃思索片刻道:"他直接交灶娘,灶娘说不需加热又派碧桃送了来,然后奴才便试了试。"   还不等傅容开口,相关的碧桃也跪了下来,而灶娘因不在,傅容说先不必叫来。   每个人都说明了自己当时拿汤的细节。听上去每个人都十分清白。   明珠忽抬起头,"妾身想起一事,半年前大公主送汤来时,春桃试出里面有麝香,随后就倒了。那时妾身不懂,后来有几次春桃不在,送来的汤就直接喝了。近来妾身注意养生受孕的道理,才知道入口之物皆要小心谨慎。"说到最后已是呜咽。   傅容看了眼春桃,后者点头确认。傅容揽明珠到床边坐下,对几个太监宫女说:"今日之事只限于此屋,连灶娘也不得说与她听。"叫苏公公去取了一两银子分给在场三个太监宫女,让他们都下去了。   转手拍她肩膀,"今后让人多注意些。"   明珠骤然对上他的眼睛,"夫君,我要被人害死了。"   傅容面色温和安慰她:"不怕,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明珠赌气翻到床里,侧过身背对他生闷气。傅容锁住她的背影,退下鞋子,从身后抱住她。一时沉默。   他附在她耳边道:"你为我生几个儿子,等我登基了就封你为后可好。"   明珠暗中一僵,口上却还是赌气:"都这样了还生什么。"   "慢慢调养再来便是。"   她口气有些松动:"那大公主?"   他沉声止住她:"我与她一向交情淡,不想因为这件事扯了皮惊动到父皇,让父皇对我的印象有损。"   见她不说话,他锁紧了她周身:"你应能懂我。"   明珠慢慢转过身子蹭进他怀里,抬头端看他脸。他则回以温温一笑。   过了十几日吴巡抚收到一封回信,大略是那件事的始末,二皇子猜测不排除她自己放麝香进去的可能。   吴巡抚找到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很快回复:伊多诡计,二皇子切记小心。   本来刚消停一阵,谁知过了两个月又起事端。二皇子正妻之父被人参了一本,一时二皇子几日都忙于周旋,连明珠房里也没去过夜。   明珠早已改了衣服样式,衣上不再有丁当作响的饰物,这样方便她出入来去。她路过正妻门口的事后听到男女说话的声音,知道傅容在里面。   似乎是正妻在向二皇子求情,希望他能帮她家渡过难关。   明珠嘴角微翘,踱步回自己房里。是她叫人搜集了证据,只交给吏部尚书就会有人好好利用这些证据大做文章。虽然以前很少有人敢动二皇子的人,但因最近五皇子越来越受重视,很多人看出了皇后的意图,一些人开始投靠皇后那边,也就是与皇后娘家有姻亲关系的吏部尚书那边。   二皇子宫里上下忙了一个月,而明珠跟着闲了一个月之后,正妻的父亲保住了大学士的位子,但相位让给了吏部尚书。虽然伤了些元气,恢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明珠虽不知,但一些事除非己莫为,从此二皇子正妻对她已暗暗生恨,只是正妻是个更能忍之人,一时倒无人知道。   明珠躺在傅容怀里,因看不出他情绪而自觉无事。   "夫君已一个月没在我这里过夜了。"她轻咬他肩头,觉察到他的反应似是压抑许久。   虽然刚刚完事,但经不起她挑逗,傅容把她架到自己身上,"服侍我。"   明珠依言吻上他脖子,伸出舌头慢慢向下舔去。   与他调情许久,直待他情动,坐上他的腰。   傅容拉她贴合自己胸前,他主动起来,听她细细娇喘。   他侧脸看向窗上映出的花枝,有些出神。这样久了她若还不见身孕,眼见五弟受宠,他是不是该纳个新妾了。   又过了两个月,刚纳新欢的傅容收到来自西河的一封信,吴巡抚恭祝他喜结新欢,问是否是明珠不能生育而如此为之。   傅容看出他幸灾乐祸的意味,写了些别的,顺带附上淡淡一句确认是明珠的问题。   很快又收到吴巡抚的回音,问他为何不以此休了她以此让异邦蒙羞。   刚确认新妾怀孕的傅容想起已经半月未踏足明珠房里,回他,正妻暗中给明珠下了麝香,下人知且不敢言,现在小妾有孕,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一年后,傅容多了两子,分别来自他的小妾和正妻。虽正妻年纪有些大,但所幸母子平安。 ☆、一分凄凉是欢场   宫衣未退,尘劫千转。韶光匆匆几许,看朱已成碧。   明珠点着胭脂,突然发现额头有一条浅纹,细想来宫里竟已有三年。前天傅容带她去见皇帝,三人谈笑晏晏一派和睦。回来的路上傅容对她温言细语说今夜要来。他现在只在带她见皇帝之后才来,她也不知他介意什么补偿什么。   一夜却是毫无消息,未等到傅容。忽然听到风里似有哭声。她一惊,立刻坐起来。不多久,外头灯火通明脚步声动。   声音传进来,皇帝驾崩了。   虽是丧事,声音里却有喜悦。她稳住心情,大略猜到是傅容继位了。   起身找笔墨,迅速写下命令,趁现在朝中无能人,时候到了。   写完却垂下笔,揉成一团扔进炉里。这些不用说他们也知道的,这三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今天能有一个好时机。   半个月后,她成了明妃。她知道明的意思,每每被人叫作明妃,她心里便嘲讽一番。   事情变得有些快,还没有北疆打过来的消息,就听说新皇重新征用了这三年间被贬斥的一些官员。她暗暗有些急,正要写信催促,忽然听得一声皇上驾到,立刻放下了笔。   他面上有疲惫,但神情却不怎么放松,听说他最近忙得没空休息。   "明妃在写信?"他如一贯没什么表情。   "只是练练字,妾自小写字就不好看。"她已收敛了许多改了自称。   他挥手叫宫女太监都出去,关上门逼近她。她以为他要寻欢,有些惊讶,但还是靠上去依偎。   他搂住她语气温和:"朕打发你的使者回北疆了,你可有话带给他?"   她一惊,笑问:"陛下送他回去了?"   "流放。"他眼里有戏弄。   明珠僵住笑脸,探看他神情是否当真。   傅容转脸看一旁,松开她朝一张宽椅走去。待他坐下,忽然问:"明妃当年叫人参皇后之父,可有其事?"   她眼角一跳,不答。   "你可知朕会受此前连?"   她一脸无辜微笑,手心先汗后凉。   他虽看不出怒意,但语气却是凉薄,"别的朕都不追究了,不论是哪些官员又被你们设了圈套受到迫害。但只此一点,你真的不顾朕的性命前途?"   她轻轻摇头,神情无害。   "朕曾允你做皇后,以为你会迷途知返。"   她笑笑不答,却不告诉他她因无法生育,早已不把他的情话当真。   她只知承诺是,她回到北疆之后,她的父王带千人为她接风,让她做最永久受爱戴的公主。她爱的是打马跳舞看汉子吃肉,不爱三千珠履听宫音靡靡。   他见她目光已不在自己身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留下一句:"你搬去冷宫罢。"   她看他背影,低声念,"先有欢场,却是一分温存,一分凄凉。"   他顿了顿,开门迈出脚步。   明珠成了傅容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听说此事之后,最畅快的莫过于皇后——傅容一直以来的正妻;最失意的则是欧阳意,他现在已是新的一任吏部尚书。   欧阳意的日子过得一时喜一时忧,喜闻傅容要重用吴幼卿,或许回来还是吴丞相;忧闻明珠失宠,住在连宫女住的掖庭都不如的冷宫,不知她的皮肉能否受得住冬冷,胃受不受得住老鼠啃啮过的饭食。   后来听到传闻则是一惊一乍。听说明珠把羞辱自己的宫女刺死了,又听说她住的地方着了火。   因为她动静总是太大,欧阳意不用太用心打听就全都知道了。可知道又怎样,只是平添烦恼。   皇后先喜后恼。她派了宫女去羞辱她,以为能给她添堵,最好是能被气死。却不料她直接拿了把刀刺进宫女身体,听说还连刺几刀,听得她汗毛竖起冷汗直流。从此倒是没人再感去惹明珠。她向傅容告状,说明珠刺死她的宫女,但宫女是奉命去送糕点,怕她在冷宫吃不惯。哭诉几回,傅容只是静静听她说完又把事情搁置一边。   又后来,突然半夜惊醒,听说明珠住的宫殿失火。皇后带人跑去看,意外发现傅容穿着睡衣站在外面,脸上竟有些少见的急切。   一边派人扑火,傅容一边审视后宫的女人们,质问是谁纵火。众人纵是如何解释他都似是认定是她们所为,直到明珠浑身湿透从火里走出来,却是带着微笑走到一边。后来才知火是明珠自己放的。   众人说明珠罪大恶极,劝他赐她死罪。他依旧置之不理。   明珠照旧住在后宫里,有一处新住处。照旧时不时传出些大逆不道的悚闻。   直到一年后,北疆与大同战局僵持。她突然消停了。   傅容一连几日睡得都不安稳。一日刚退了朝忽然听苏公公报:明妃死了。   傅容愣住。   "似是服毒,嘴唇发青。"苏公公低声说。   傅容心口突跳,是谁这么大胆在他眼皮底下下毒?   他没去看她的尸体,不知是觉得死相太凄惨,还是已无旧情。但派了人细查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后宫森森,阴气太重。挑拨的妃子说是皇后所为,叫来碧桃作证,说皇后一直给明妃饭菜里加麝香。傅容知道皇后有前科,突然被人提起,被遗忘的往事迅速回流。半月后皇后被打入冷宫,成为第二个被打入冷宫的女人。   日子照旧无常。傅容发觉吴巡抚的信件地址开始有些不同,心里奇怪他是不是到处玩乐去了。   还不等他问,吴巡抚新的一封信里自供出来。言语之间甚是得意,与往常不同:携妻带子,游山玩水,此间乐趣无穷。人生大抵,东劳西燕,流水行云。胜俦难聚,胜游难再,无处追寻。唯珍惜一时,珍惜眼前人也。   傅容翻看了两遍,却有些闷闷不乐。照旧回信邀他回来,但知道他既然来信如此,一时应该也回不来。   后来又打了一年仗,大败北疆。依吴巡抚信件与两人之约,傅容下令杀掉了当年害死吴家夫妇的北疆官员,但不要奴隶,北疆治理如常如旧。   几个月后,欧阳意请辞。既然太平盛世,傅容虽然挽留,但也不强求之。   官员里私下传言,欧阳意后来出家了。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楞严经》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还会提到 ☆、浮生难得旧时情   雨过新水绿到门,几处小桃开泛,村前东风别有春。   风沁看她夫君坐在桌前写字,六岁的小儿团坐在他怀里,样子十分乖巧,但细看眉眼却是有些机灵。儿子的样貌随他爹爹。风沁看着两人不觉微笑。   站到他身后看他写字。"和水和风,寄风寄梦。"摇摇头,知道她夫君又在给傅容写信了,最近都是段段含诗,信里开花。   "去去莫教重顾,行行何必停停。"   风沁直接略去这些废话,不过倒是因为被贬了官,他浑身上下的毛病少了许多,也开始解情解意起来。   她看他写信,大意是既然大败北疆,只为他找到当年迫害其父母的官员报仇即可,奴隶一个也不要。   "冤冤相报,"风沁把小儿从他怀里抱出来,叫冯管家带他去玩,转身又对吴幼卿说:"也许又会有个北疆少年从此再无父母,而将来阿宁又会无了父母。冤冤相报何时了。"   吴幼卿放下笔,起身揽住她堵上她的嘴,等她脸色红晕了才松开她,转移了话题,"过几日再去哪里玩?"   风沁从怀里拿出地图,两个人开始低头琢磨。   两年前先皇驾崩,新旧交替之际,她见顾画师辞了官,也跟着请求出宫,回到以前的吴府见光景大不同,忽然被人拍拍肩膀,发现竟是以前的一个影卫,对方说是吴幼卿派他留在这里等她的。   他问她是否同他去西河,风沁想既然都跑到以前的吴府来了,怀里的夜明珠还在,跟他去罢。   见了面竟有些认不出来,不止是阿宁,连吴幼卿也认不出了。他因知府邀请,经常要巡视乡田,被农人推着一起下地干活,几次下来脸上划了几道浅伤,皮肤也晒黑了。   见风沁笑他,吴巡抚气哼哼拿出秘制膏药涂抹脸上,"过几日就会光滑如初。"   "以前也并不光滑。"她笑笑,上前蹲□抱起那个小小的幼童,"我来还画了。"   他目光紧锁于她,"何止,你还欠我几双儿女。"   画债何须肉偿,但子债却必须肉还。她一时无言。   后来常收到傅容的信件,他本跃跃欲试,但她听到之后却一脸愁容,生怕再回到以前那种环境里。   吴巡抚便推托了。   再后来她想去游山玩水,他本不情愿,好不容易才习惯一个地方,也才开始对种水稻之类的农活有了一丝兴趣,但拗不过她,却不想最后一发不可收的是他自己,他竟不想回去了。   再再后来,打完仗了,有一天他提笔写一封开头是"和风和水"的信。   等吴巡抚又添了一名千金之后,有天醒来他对床边人说好像一下子豁然开朗。他起床提笔写信给皇帝,主动请求去北疆治理。   朝中知道他为人的官员们都十分诧异。皇帝皱皱眉,想现在不缺他一个,就准了他的请求。   从此北疆有了个吴巡抚。   这些对于一个叫江都的小城而言都是传说,江都有个无断庙,两年前庙里来了个真幻法师参佛修行,古佛灯影,白莲缟衣。   一日有个遮了面纱的女子走进庙里,像是寻人。庙里和尚本来就不多,自然是无人注意到她。她忽然在后院里看到一个身影,念了个名字,对方定住。   她说她是明珠。他说明珠已死。   她说她当日只是服药假死。他说前缘已了,女施主请回。   她说她喜欢他。他说不过虚妄。   后来她就走了。   又一日清晨,一缕阳光照在寺庙门上,伴随一阵敲门。   真幻法师开了门,对上一张略有怯意的面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刚好两个多月。作为一个坑品很差的人= =,这次写完了觉得无比开心。谢谢支持过的亲们。可能这里面最纯粹的两个角色就是风沁和欧阳意,其他人都有可恨之处,但也皆因有可怜之处。芸芸众生,斯是大同。鞠躬。祝生活幸福^^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也欢迎您去书本网下载更多优质全本小说:http://www.zaxsw.org/ w.org/